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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是和泉同学做的吧。”
“可是,被烧掉的课本不可能拿去影印。”
“那当然。不过,亚当斯密应该可以出现两次吧。”
“两次?”
“是的。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不懂。不管怎样,我还是替大师带路,经过我家门前,在第四个拐角左转。那是一条两辆车可勉强会车的小巷,路面吸收了雨水仍是湿的,处处还有小水洼。冬青树篱很快就在眼前出现了,从树篱下探头的秋海棠,已知秋的远去,只有犹如烧剩的仙女棒般分岔的红茎,以及零星绽放的粉红色小花。
“那么,该怎么跟她说?”
“照实说就好。请你把那张影印纸的事告诉她。之后,我想向她确认一件事。”
我站在玄关,按下老旧的白色门铃,津田妈妈立刻现身。
瘦长的脸形和津田学妹极为相似,五官倒是比津田学妹更立体。班导曾经说津田的脾气“颇有乃母之风”。做父母的无法选择赐予什么,却遗传给孩子种种性格。隐约浮现眼底的点点斑纹,流向眼角的几条皱纹,当津田学妹超过四十岁时,这些东西应该也会出现她脸上吧。
“不好意思,冒昧来访,方便打扰一下吗?”
我先客套寒暄,然后介绍圆紫大师,表示他是大学国文系的前辈,承蒙他多方指导。然后,我把那张塞进我家信箱的影印纸及和泉学妹的情况告诉她,还把实物拿出来给她看。课文空白处的涂鸦和眉批的确是她女儿的笔迹,津田妈妈狐疑地拿起那张纸仔细打量。
“这位小姐担心一直下去,不晓得那位和泉同学能不能恢复正常生活,因此,在偶然的机缘下找我商谈此事。在您心痛未愈之际又来打扰您,实在万分抱歉,但我有点事想请教您。”
津田妈妈抬起脸,用坚定的语气说:“好,既然如此有什么事您尽管问。我想您也听说了,和泉同学在上小学以前就是真理子的朋友,我向来喊她‘利惠’。只要对那孩子有帮助就好。”
圆紫大师道声谢谢,轻轻把手伸向那张影印纸,说:“那么,首先是这个,我认为除了和泉同学没有人会这么做。”
津田妈妈爽快回答:“我想也是。因为那本书在那孩子手上。”
06
这句出乎意料的话,令我张口结舌。圆紫大师倒是稳如泰山、文风不动,脸上的表情就像听到理所当然的事。这一点,再次让我惊讶。
“是她要求‘拿一样纪念品’时拿走的吧?”
“对,她拿了一本课本。”
她不可能拿走,那本书早就烧掉了。可是,圆紫大师紧接着又说:“还有,事发前的那十天左右,她们是不是在府上忙着做什么东西?”
津田妈妈虽然露出“你怎么知道”的表情,还是给予肯定的答案。接着,圆紫大师又问:“是不是这样的东西”。这次又猜对了。
眼前好像有一盏不可思议的走马灯正在转动,我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
“我明白了。和泉同学的确为了令嫒的事,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苦恼不已,明知有一天非说出来不可,但她在父母及我们面前都说不出口。就在有口难言的情况下,越来越不敢开口,好像无法替自己剖腹,只能任由病魔侵蚀身体,严重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想当然耳,津田妈妈立刻问“是什么问题”。
“据我猜想,应该分毫不差。不过,此事不能仅凭臆测断言。等我向和泉同学确认后,再带她来府上。想必和泉同学自己也正期待着‘动手术’。即便痛苦,只要一天不了结,就无法从现在的状态前进一步。”
我们离开后,我再也忍不住满腹疑问:“和泉学妹怎么拿得到那本应该被烧掉的课本?”
“已经烧掉的东西当然拿不到。”
“可是您刚刚……”
“津田妈妈可没说那本书是《政治经济》喔。”圆紫大师若无其事地说,“你的年纪离高中生比较近,应该更清楚吧。我们那时候也是如此,说到亚当斯密,《世界史》也会提到他。”
“啊!”
“只要把津田写在《世界史》课本上的眉批,贴在自己的《政经》课本上,不就变出一本早已不存在的津田课本吗?眉批和涂鸦都写在空白处,正文部分只是画线,至于在亚当斯密脸上涂口红这种小事,谁做都一样。”
“您是说,津田妈妈……”
“对,她大概以为那是从《世界史》影印下来的吧。毕竟《政经》已经烧掉了。”
我瞪着圆紫大师半晌,才说:“您从一开始就认为和泉学妹去讨的‘纪念品’是‘那个’吗?”
“没错。对我来说,这是唯一能把不存在的‘津田的《政经》课本’复原的方法。如此一来,拿走《世界史》课本的人会是谁呢?脑中浮现的第一人选,当然是和泉同学,再加上她曾经去索取‘纪念品’。这两条线索加起来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我一边无意识地抚摸冬青树篱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叶片,一边问:“和泉学妹是原本就打算这么做,才特地去讨纪念品的吗?”
“这个嘛,先后顺序不得而知。她八成认定是‘无形之手’杀死津田同学的,所以才会在无意识中拿走《世界史》课本。”
这句话骇人听闻。
“津田学妹——是被杀死的吗?”
“在和泉同学看来显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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