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起来。她发现瓶子不见了,非常害怕,只好把剩下的另一支酒瓶放回盒中,佯装不知情。”
“被你这么细细说来,情节设定好像很啰唆。”
“不会。”我说着摇摇头。“我说的大纲和圆紫大师说的完全不同,大师很懂得掌控节奏,每个场景与人物都历历在目。事情闹得那么大,八成有人拔脚就逃,嘴里猛说不知道,推得一乾二净,说着说着,自己也开始觉得毫不知情了。在那个段子里,女佣只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现实生活中要是真有这种人,那可就麻烦了。”
“我想也是。”
“所以‘德利’只有一个不见了,两个少了一个,更能营造出不可思议的感觉。”
“对,这也是我的用意之一。如果是小偷偷走的,应该会拿走两个。成对的东西只偷一个没有意义。于是,老爷面对剩下的‘德利’,脸色发白又纳闷地猛说‘怪了怪了’。当东西找到时,掌柜的解释是所谓的‘神隐’【注:原指小孩致姑娘忽然失踪,老百姓相信这是山神或天狗作崇。】,于是老爷才释怀。”
“是。”
“这样掌柜才能在占卜时放下仅存的那支酒瓶,说什么‘德利大仙正在召唤’。”
“说的也是。”
“不过,我最想表达的还是失落感吧。成对的东西少了一个,难免会在意。事实上,的确会觉得剩下的那个在召唤另一半。”
“……”
“更何况,如果是人消失了。而且,更何况……”
圆紫大师说到这里便打住,露出整理思绪的表情,同时吃起冰淇淋。蓦地,他抬起头说:“‘御神酒德利’这个名词,你知道用来做什么解释吗?”
“知道。”
感情深厚的两个人,无论到哪里都形影不离的两个人。
04
我们用完餐点,圆紫大师立刻说:“从这里到你家那边,坐出租车大概需要多久时间?”
我迟疑地说:“约莫二十分钟吧。”
“拦得到车吗?”
“百货公司前面随时都有车在排班。”
“今天是假日,那位和泉同学应该也在家吧?”
“不知道。不过,应该在吧……”
究竟该怎么应对,我已经不知如何拿捏。这个人走进我的生活圈,若要比喻,就好像电视上的人忽然出现在我家客厅那样,毫无现实感。然而,情势似乎会这样演变。
“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带路吗?我知道突然这么要求你会很困扰,但要择日再来也很麻烦。”
该惶恐的应该是我,因为大师即将替我解决苦恼了一个多月的疑惑。
从百货公司七楼搭电梯下楼的这段期间,乃至坐上出租车后,圆紫大师一直板着脸。车子下了国道,中途弯进旧道进入我家那个小镇。在阴郁的灰色天空笼罩下,小镇的表情也有点像个不高兴的隐士。
我因车子直接开到家门口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提前下车。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出租车离开后,圆紫大师环视毫无特色、只有民宅、围墙和篱脚绵延不绝的巷弄,如此说道。
“是啊,土生土长。”
“你从小学时期就在这一带跑来跑去吧。”
“没错。”然后,我就像在讲自己似地,谦虚地补上一句:“只是个没有好山好水的无聊地方……”
圆紫大师以温柔的眼神看着我。
“再过几年,你也会带某人来这里吧。然后,把自己走过的路告诉他。到时候,对方会觉得‘这条路比世上任何一条路都美’,甚至连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
我感到浑身一麻。
“会这样吗?”
圆紫大师像神仙般点点头。
“一定会的。”
“——因为‘一抹紫意’是吧。”
“嗯。”
当我身边有了“某人”时,如果去到了对方的家乡,肯定也会有这种感觉,那个地方必然格外耀眼。
人无法选择出生地,也无法选择出生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想必从某个时期起,得靠自己去培育这个发现时早已存在的“自己”吧。那是一个庞大而令人不安的任务。正因为如此,在这世上,即便一时也好,想象或许有人对我的身世背景予以全盘肯定,能带给我一种如见清泉的安心感。想必,这就是圆紫大师送给年轻的我的礼物吧。
这里,也是那个被中断未来、比我更年轻的女孩的家乡。
因此,大师才会送给我这个想象。或许是为了让我免于发生那种事,先把未来的一部分化成语言送给了我。
05
“津田同学住哪里?”圆紫大师首先这么问。
“您要去见她母亲吗?”
“一定得从那边开始吧。先把那张影印纸搞清楚。不过,关于第二封信请你保密,不用特别提起。”
搞清楚——直接去问她母亲吗?这是怎么回事?
“那,果然是她母亲影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