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秋花 第四章

  01

  第二天晚上,和泉学妹的班导打电话过来。

  他先为冒昧来电致歉,然后用还很年轻的声音问我跟和泉学妹聊了什么。我把无关紧要的对话内容告诉他,他沉默了一会儿。

  “这些应该没有参考价值吧。她好像还是不肯吐露内心的想法。”

  如果和泉学妹的心是一只箱子,那么箱盖上必然压着重石,无法轻易打开。

  “喔。”老师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有你陪她说说话,她好像轻松了一点。”

  “但愿如此。”

  “她最近一直请假,可是今天居然来上学了,我尽量假装不经意地在走廊上喊住她,她说是跟学姊聊了一下。以前,我也听朝井老师提过你,所以就猜到是你。”

  老师好像很想知道,和泉学妹是否曾经向我倾诉过什么。我挂断电话后,总觉得黑色电话线的彼端仍然留有困惑。

  02

  我的大学生活过得很顺遂。

  毕业论文也已明确宣言“要写芥川”。如果选个较少人研究的作家会比较好写,但唯有这个决定犹如命中注定,不动如山。就算写别的作家,一旦跨不过那座山,哪里也去不了。

  况且我认为,所谓的作家论,不管评论谁,说穿了其实还是在谈自己。

  幸好,我过去发表的报告在老师和选修近代文学的同学之间颇受好评。下课后,甚至有人特地跑来夸奖我。对方是个体型略胖的认真同学,看他的眼神,应该不是爱上我,大概是真的对我惺惺相惜吧。

  今后,只要再花一年又几个月把这篇论文整理出来,我的学生生涯也将落幕。曾以为是永远的学生身分,一旦再上一层楼,不知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目前我还在云雾中,抓不着头绪。

  毕业论文之外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学分。大二时,我的体育被当,我不想拖到大四才补修。所以今年,我选了什么呢——弹簧垫运动(trampoline)。每个星期又蹦又跳一次。情况演变到这种地步,去年的我压根儿想不到。

  新学年办选修时,我在经常光顾的一家店一边吃套餐,一边和小正、江美聊天,结果聊到我的体育选修问题。一提到这个话题,运动万能的小正霎时就变成虐待狂。

  “好想替你选个超累超痛苦的项目。”

  她喜孜孜地把“超”拉长强调。

  “像弓道,就不错哟。”江美说道。

  “不行不行,这家伙一定会乱射箭,到时候铁定会因为谋杀教练上报。”

  “放心,先从站在箭靶近前方开始学拉弓。怎么样?”

  我很感激她的建议,但我还是不置可否。其实,去年选修网球会被当,就是因为我的臂力太差,球拍挡不住球的来势,控制不了方向。因此,我首先担心的就是弓拉不拉得开。当然,有些弓比较轻盈,但我还是不放心。小正窃笑。

  “干脆选摔角怎么样?可以强化体力喔。”

  “少来。你自己的英文还不是被当了。”

  “啊,这是两码子事吧!”

  虽是小小的反击,但脱口冒出这种话,连我自己都觉得窝囊,all pass的江美笑咪咪地在一旁观战。此时,我忽然想到一个人。

  “——圆紫先生!”

  “啊?”

  “你忘啦,在藏王不是见过他吗?”

  第五代春樱亭圆紫,落语家,也是我们的学长。说起我们的关系,先前校方在校刊的连载单元“与毕业生对谈”,请到圆紫先生时,意外地以在校生代表的身分去访问他的,正是在下我。小正和江美都看过那本杂志,那年夏天我们去藏王时,也和圆紫先生见过面。

  “那人怎么了?”

  “我忽然想到,圆紫先生的体育课故事。”

  落语家与体育课也是一个奇妙的组合。江美双手一拍,说:“对了,座谈会上有提到。我记得他选的是弹簧垫运动。”

  “嗯。”

  “当时他正在上课,朋友过来参观对吧!”

  几个朋友打完麻将直接到大体育馆,每当圆紫先生一跳,他们就齐声吆喝,简直像在逛庙会看热闹。当时,运动服还没那么普遍,据说圆紫先生穿的是高中体育课一直以来常穿的白长裤。

  我的两个好友面面相觑,笑得很诡异。然后,交相热心推荐起大师选的那个项目。

  “干嘛!我觉得你们好像把我当成笑话。”

  “你这么别扭,只会一事无成。总之,如果错过这一次,你永远也没机会学弹簧垫运动。”

  “摔角也是呀。”

  我试图抵抗。弹簧垫运动也算是“体操”的一种,对于运动毫无自信的我来说,应该是最不适合的运动。

  “可是,有缘就另当别论。你不是圆紫先生的fan吗?那就是缘分,你就追随学长选修过的项目体验一下嘛。这是命中注定的啦!”

  江美说着说着,还一边嗯嗯有声地用力点头,被她这么一讲,好像很有道理。结果,就这么天外飞来一笔,从葫芦里蹦出马,误打误撞地选择了弹簧垫运动。(扯句题外话,落语中也有个段子讲的就是从葫芦里变出马来戏耍的神仙,题目叫做“铁拐”。)

  上课地点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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