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道别以后,她们或许也在背地里说“学姐一点也没变”。
小碎步谨守母亲的严格命令“不准在夜市买任何东西”,只是在人潮中看热闹。
捞金鱼、巧克力香蕉、面具、钓气球、利用有色砂糖作画的仙贝DIY、绳端绑着奖品的抽签台、奶油马铃薯……
不过,为了预防突发状况,他妈妈还是从小钱包里拿了一点钱让他带在身上,那笔钱似乎一毛也没动。我当然也有“买点什么给他”之意,但不小心听到一颗大气球居然要价八百圆,害我当场泄气。
我走进一般商店,打算买酸奶请他。我问他“想喝哪一种”,他回答“原味的”,并没有可爱地说什么“白色的”。
“那,大姐姐要粉红色的。”那是草莓口味。
我们坐在店家前面搭的露台上,一边眺望不时横越眼前的神轿轿顶,一边咬着吸管。蓦地回神,才发现小碎步正专心盯着我的侧脸。
“看我干嘛?”
小碎步说:“大姐姐——,你是美女耶!”
人果真在各种发现中成长。
“看得出来?”
“嗯。”
“谢了,你也很帅。”
这叫做意气相投。
眼看快九点了,我们穿越夜市走到停脚踏车的地方,再次单车双载踏上归途。
骑到警察站岗处,明明刚才无人理会,我却开始胡思乱想:“慢着,单车双载从几岁开始算是违法来着?”
反正现在也不可能停车,索性硬着头皮骑过去,大概是我神色太紧张,之前没被纠正的现在被念了。“骑车要开灯喔!”原来是纠正我没开灯。问题是,我想开灯才发现灯不亮,好像坏了。不到紧要关头不会发现,可见得我也很迷糊。
车子骑入暗巷,穿过民宅之间,两侧出现停车场,远处可见通往我家的马路。同一区正在欢庆庙会,这边却像被遗忘般悄然无声。
孤单的路灯投射着圆锥形的惨白光圈。现在,光圈中闯入一名背对庙会、从车站彼端踽踽走来的女子。
清凉的水蓝色小洋装搭配造型大胆的项链相映成趣。若硬要挑毛病,大概就是太过于精致完美吧。
是我姐。我放慢车速,最后索性停下。
“怎么了?”我并未警告小碎步,他却自动压低嗓门。
“没,小事。”我也嗫语。
姐姐的眼睛是长睫毛双眼皮,我是单眼皮,共同点就是我们俩都有一点二的好视力。但姐姐在明亮的舞台上,我在昏暗的观众席中。从这个死角不可能发现我正在注视她。不,不只是我,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
当然,如果她正耽溺于回想而发笑那就算了,否则独处时还满面娇羞,那样反倒奇怪。
但是那一刻,姐姐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她的脸孔晦暗无光,宛如黑夜。
03
据说,小町家的奶奶幸好无大碍,八月中旬就能出院了。
没想到小町家送了迪斯尼的电影票给我,电影正在邻市的百货公司戏院上映中——应该不是为了答谢我带小碎步去逛庙会吧,是因为他奶奶不能去。
反正我还在放暑假,时间很多,我挑了一个看似特别酷热的日子,上午就出门,顺道去附近的市立图书馆避暑,渡过凉快的一天。
我在下午走进百货公司七楼的戏院。上映中的片子有新作有短篇还有《小姐与流氓》。
冷气开得很强,不过我可是抱着消磨一整天的打算,所以在这方面马虎不得,我立刻取出长袖衬衫穿上,这样刚刚好。
戏院里难得地挤满了人,(我永远忘不了,穿着深蓝色高中制服坐在这家戏院,被安东尼欧·葛迪斯[142]的《卡门》迷倒时,观众少得令我暗自叫好。)今天虽非假日,不过正值暑假期间,自然坐满了小孩。他们坐腻了就摇晃椅子,即便影片正在放映中,也照样在走道上奔跑追逐。
话说回来,我以前很讨厌《小姐与流氓》。
小时候,我觉得那部片令人倒胃口,片中的其它流浪狗后来怎么样了我并不清楚(恐怕被杀了吧),唯独被套上项圈、一脸得意的流浪狗Tramp,我无法忍受。
此外,演到好人(狗)遭到误解、被指责的情节时,我就会暗想,“唉,这是我最讨厌的模式。”感觉有点心酸,而且那种场面不断地出现,令我忍无可忍。电视连续剧有时候也会出现这种情节,正是我最讨厌的。不仅让人很想大喊:“不对啦,不是这样啦!”更可恶的是,一旦心生不满就会忍不住看到最后,总觉得非把这个问题解决不可。
在明知的状况下,我对于作品本身的评价毫无改变,不过很意外的是,当我看到Tramp拯救Lady的那一幕,竟感到胸口莫名其妙地发热。
傍晚回到家,我把母亲大人交代的酱油炸米果交给她时,被问起电影观后感。小时候,就是母亲大人带我去看《小姐与流氓》的。
然而,“Lady被救的那一幕啊——”那种感言,就算撕烂我的嘴也讲不出口,我只好这么回答:“片中出现了‘Gorutsuki’(流浪汉)这个字眼,我脑中当下浮现‘破掉的门’这个名词。”
“瞎说什么呀?”
母亲大人把米果倒入盘中,我负责泡茶。
“破损的‘破’、掉落的‘落’,再加上门户的‘户’,组成了《破落户》,这不就是‘Gor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