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完之后,告诉我那首曲子叫作《月光》。不知为何,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所以,在我上了中学之后,才知道那是德布西[66]的名曲。
05
“高中毕业后,好久没和她联络。不过,我跟她还真有缘。”
黑痣小姐接着说。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女儿当时在托儿所上课,她们那班来了一个新同学。我瞄了那孩子一眼,总觉得长得好像谁,心里正纳闷着,接下来那几天都是外子去接孩子,所以我就忘了。后来,有一天在托儿所门口和森长小姐不期而遇。喏,那个人……”
她压低音量。
“离婚了吧!”
听说她嫁到关西,一、两年后又搬回娘家,父母后来相继去世。
当时,我已经升上了小学高年级。
每当父母提起夕美子小姐的事,就会同情起她的际遇。我虽然对于详情一无所知,但一想到那个看起来拥有自己世界的温柔女人遭逢不幸,就连身为孩子的我也会悲伤。那份悲伤包含了等待自己的未来以及活着的恐惧。
从此以后,夕美子小姐和女儿相依为命地住在那栋房子里。
她好像在哪家公司上班,我不清楚她拿了多少赡养费,不过前夫应该也会付给孩子一些教育费吧。
我曾经在傍晚的超市遇到夕美子小姐牵着女儿正在购物。我只是从远方看着她们,并没有出声叫唤。
后来,我都是从母亲大人的口中得知她的消息。据说三、四年前,她的绘本还得过奖。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当时才知道夕美子小姐毕业于美术相关的大学,并出版过几本绘本。
我马上跑去书店找书,不过并没找到,那些书大概不是大型出版社出的,但是我很想看,所以还是请书店代为订购。
那幅《睡美人》的画,基调是带有森林绿的绿色。我蓦然想到,当时被琴声吸引从窗户偷窥时,夕美子小姐的房内不就是这种颜色吗?
“森长小姐得赚钱养家,于是把孩子送到托儿所。我家是因为外子勤快,女儿又得父亲疼,所以父女俩三不五时会一起外出,我倒是乐得轻松。就这一点来说,森长小姐除了工作还得做家事,光想就觉得她很辛苦。”
黑痣小姐诉说同学的往事。
“唉,她的小孩现在上了小学,情况大概略有改变吧。噢,对了,她女儿念小学时也跟我女儿同班。三年级之前托安亲班照顾,这两个孩子也都在一起。你看,这么一来,我们还真有缘吧!”
“嗯。”
“我们两家住得远,两个孩子却经常玩在一起。然后啊,前一阵子的某个星期天,孩子的学校举办运动会。九月份以后的天气一直不太稳定,我还担心办不成呢!”
“真的。”
实际上,今年秋天经常下雨,不带伞出门的日子寥寥无几。
“外子由于星期一休假,所以尽说些风凉话,什么星期天下雨也无所谓。果然,运动会因雨延期。我在去年就把工作辞了,所以星期一全家人都在。这种风凉话,别人听起来可是很困扰吧。但是小姐,星期天上班准没好事,家人深受其扰。”
“是吗?”
“是啊。”
“可是,听你刚才说的,你先生经常带孩子出门吧?”
黑痣小姐面露苦笑。
“他在赎罪,利用傍晚和假日补偿。由于他的工作地点离家不远,所以平日下班也能回家吃晚饭,不过星期天就不行了。”
她好像在说一部老片的片名。
“他是这么想,反正隔天放假,所以尽情玩乐,回到家几乎都半夜了。”
“那……”
我把话题拉回来。
“运动会呢?”
“办啦。女儿的外公、外婆,也就是我爸妈从东京赶来,一起替她加油。森长小姐早上也来了,真是太好了。不过,当天地面上有点积水,在进行团体表演时,我女儿站的位置就是撒过沙子的积水区。她在那里又躺又爬,把体育服弄得脏兮兮。”
脏不脏不重要,重点是小红帽到底怎么了?
“不过,我女儿赛跑得第一名喔。外公外婆看到外孙女大显身手,简直乐翻了。我们还在加州风洋食馆吃饭,外公外婆说要带她去东京玩。星期一学校补假,我女儿想去后乐园,所以起得很早,我替她准备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就让我爸妈带她回去了。”
门倏地打开,护士呼叫下一名患者,并不是黑痣小姐,我松了一口气,既然都听到这里了,会想听到最后是人之常情。
“祖孙三人离开以后,我一个人在家。好不容易放晴的天气又开始转阴,后来还下起雨。我在家闲得发慌,忽然想到,何不去拜访一下森长小姐?正好我有一个朋友想自费出书,如果能拜托森长小姐画封面,那是再好不过了。你知道吗?她画得可好了。”
我心头一怔。夕美子小姐的画作有自己的个性,也是她付出一切所创作而成的。黑痣小姐虽然是她认识多年的朋友,但只因心血来潮就拜托人家做这种事,此人也太不识相了吧。
“我到了她家,她正好吃过晚餐。我一面帮她收拾,一面东扯西聊,但画封面一事她委婉地拒绝了。我想,她大笔一挥,两、三下不就画好了吗?这点小事也不肯帮忙,真是的。”
黑痣小姐一脸不悦,仿佛在说:实在搞不懂她干嘛那么小气。我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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