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斥责声。
过了几分钟,厕所里走出一名身穿淡粉红色套装的女孩。我直接把目光移到书本上,内心却一阵惊呼。她手上提着那个黄色大纸袋。
我努力维持现有的表情和动作,斜眼偷看。
是小木偶。
(可是,她为什么要换衣服?)
我如此自问。小木偶转动脖子,头发在肩上轻轻摆动。她把马尾放下来,像在确认发型似地,右手绕到脖子后面,压了头发两、三下。
接着,她咧嘴一笑。
11
(我看到了不舒服的事物。)
我这么想。
去年春天,有人卧轨自杀,被我搭的那班电车辗毙。事发地点在即将抵达下一站、看得到类似住宅区的方型建筑物并列处。电车紧急煞车,不久传来了广播:“前方有事故发生,请各位乘客稍候。”
“怎么了?”
“好像是卧轨自杀。”四周发出这种应答,有人把头探出窗外,好像看得到远方的死者模样;或许是铁路员工从车站赶过来,跺着碎石,从车厢旁跑过的脚步声传来。我在车厢正中央,阖上看到一半的书,低下头。当时,在前面几个座位处,有个男童激动地高喊:“我要看!”
我不由得气愤地抬起头,男童满脸通红地抗议母亲的制止。母亲将他拉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讲了什么,男童一个弓身,气得跺脚。
“我要看尸体!”
看在我眼中,那表情简直像魔鬼。在我心中,也浮现一张隐约可见的鬼脸。
“走啦、走啦,快点!”
岂可错失良机?!那孩子气得用力跺脚。他的表情深深烙印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小木偶的笑容与那孩子的表情重叠了。人类最像动物的表情,就是令人绝望的笑。她得意洋洋地走向出口。当她逆向穿过同一批人潮,我猜她正朝“ad lib”走去时,顿时愣住了。
她爬上宫益坂,粉红色套装的身影确实在同一个街角转别之后,我跑步追上她,却看不见她的身影。我看了手表一眼,然后无意识地抬起头。夹在建筑物之间的灰色天空,飘着乌云,还不到下午一点。
(要进去吗?还是在这里等?)
既然圆紫大师说在“ad lib”会合,当然在里面等也行。然而,进去与那个古怪的小木偶女孩共处一室长达二、三十分钟,对我而言是一种折磨。
我就这样怀着摇摆不定的心情,慢慢往护栏的方向后退,快要走到护栏时,一名男子从涩谷车站的方向跑过来。对方看到我,便以抛物线角度放慢步调,打算在我面前停下来。他身上的衬衫是没有品味的绿,上面还有硕大的图案,好像是游艇和椰子,裤子居然是紫色的,脸上戴着一副深色太阳眼镜。
男子发出响亮的弹指声,做了一个溜冰的结束动作,两只脚先停在我面前。然后,以耳熟的声音说:“怎么样?回到起点了吗?”
我因为放心而轻声低呼,旋即下意识地作势出拳揍人。
12
男子一摘下太阳眼镜,露出了圆紫大师那双和蔼可亲的眼睛。
“看来这局双六,这下子三颗棋子都回到了起点。”
圆紫大师往“ad lib”的方向瞄了一眼。我点点头,说:“这里就是终点。”
圆紫大师将太阳镜收进胸前口袋。
“这局双六,起点就是终点。”
然后,他看着衬衫上的图案,面露苦笑。
“真可怕。”
我看着桃红色、橘色和黄色画成的游艇掀起大片蓝色水花,叹了一口气。
“很抢眼吧?”
“您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不是说,紫明天会在前面的表演厅举行表演吗?”
“嗯。”
“今天那个表演厅有一场年轻人的表演。从傍晚开始,他们已经来准备了。我去那里借衣服,他们说‘师父,请穿这个’,便欣然借给我。听说这件衣服是表演中场休息后的短剧用的。”
“是。”
“她的换装怎么样?”
我瞠目结舌。
“您看到了吗?”
“哎呀,我只是觉得她可能会那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换衣服?”
“我换的是戏服,接下来想演一出戏。换上跟刚才不同的衣服,比较容易演另一个角色,对吧?不过,说不定变装变得太过度了。”
圆紫大师说完,指着“ad lib”说:“总之,我想吓吓她。”
“我已经吓到啦。”
“真抱歉!”
“她为什么要换装?”
“解释这个得花一些时间,别让她等太久吧。”
圆紫大师以眼神催促:走吧。
走到离“ad lib”大门有几十步的距离,圆紫大师说:“你联想到《马克白》是一大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