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是件很无聊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也想不起来。我们努力回想了十秒钟,但被那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所覆盖了,结果两个人都无法想起。我们总算达成了一致意见,确实是无聊到连回想的价值都没有的事情,和约定由我来想雏鸟的名字这件事相比。

  “已经长那么大了。”高町望着在走廊尽头的两只从巢中同时探出头的黑色雏鸟,小声说。“然后呢?名字定好了吗?”

  “还没呢。”我摇摇头。

  “应该是吧。”她把目光转回我身上。“那我先把作业留着。”

  “留着?”

  “没错,留着。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直到下次见面之前给我想好吧。尽量选无聊的名字。”

  直到下次见面。

  至于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会到来,我——大概连说出口的高町——都不知道。也许很快就会来,也许永远都不会来。但是现在的我们,没有勇气说出口。

  高町的视线回到巢中的雏鸟。虽然因为距离较远,看上去很小,但在由枯草和细枝汇集而成的狭小的碗形巢中,两只已经很大的雏鸟扭动着身体互相挤压,啄着巢中掉落的东西。似乎在等待父母鸽带来食物一样环顾着左右。

  “好可爱。”高町呵呵地笑着,喃喃道。“好像可以一直看下去。”看了一会儿,像是要告一段落似的叹了口气——之后,她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我。“这个。”

  我想应该是屋顶的钥匙。然而,放在高町完好无损的手掌上的却是一个带着白色塑料花饰的发卡。小夏帆为高町亲手做的大波斯菊发卡。火灾的那个晚上,我抱着高町从客厅出来的时候,它还放在彩色箱子上,在听到警笛声离开空地之前,我趁着前来抢救的大人们的混乱,悄悄把它放在她的连衣裙下摆……

  我看着高町的脸。

  “拿一个。”高町说。她的手掌上有两个发卡。

  “可以吗?”

  “我想让你拿着。”她对我说。

  我伸出手,从她的手心轻轻拿起面前的一个。塑料装饰部分凉飕飕的。金属发卡部分更冷,只有碰到高町手掌的部分微微温热。

  “谢谢。”

  高町笑了。就像在内心的某个角落犹豫着该不该那样做,但现在终于确信这样真是太好了一样。

  然后她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生锈的屋顶钥匙递给我。

  “再见喽。”(「じゃあね」)高町说道。她的表情很清爽,就像冬日的蓝天一样寂寞而晴朗。带着痛苦和觉悟,展望着越过这些之后收获的季节,忍受着严寒的清澈的蓝天。春天到来的那时,如果我们还能再相见——那时候,我们之间会再次绽放友情之花吗?

  我盯着高町。透过她白色的肩膀可以看到巢。一只雏鸟站在巢中,嘴里夹着枯草的茎,大概是在学习如何取食吧。雏鸟衔着十厘米左右的硬茎,昂着头,微微歪着头,左右张望——就像为了尽快让人看到它进步的样子而寻找父母鸽一样。就像在练习指挥棒一样。

  下午上课的铃声响了。我把目光转回高町。蓝天在南校舍的另一边,在河岸的另一边,在蜿蜒曲折的铁路尽头低低的延伸着。答案就在那地平线的另一边。现在还没有。所以,我深深地呼吸,把这清新的空气吸入体内。

  “那么”我说。“回头见。”

  (「じゃあ」とぼくは言った。「また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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