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要一步。我告知了他们从小看到大的父亲失望的眼神,爸爸妈妈告诉我,第二学期初菱山打来电话询问我在家的情况。菱山是怎么说的我不知道,但他们知道了我在班里表现得很不堪,于是两个人就吵起来,互相推卸责任,像看向疙瘩一样看着什么都不说的我——一定、感到了害怕——才会如同窥视般看着我

  “趁这个机会,我们推心置腹地说出来吧。”听了我的话,父亲边开车边坦白道。“其实,爸爸看到架后很失望,就是这样。”

  “喂,他爸——”

  “没关系。”爸爸用一只手制止了坐在后座的妈妈。“事到如今,即使说谎也对架不起作用了吧。不过别误会了,爸爸失望的不是架,而是自己。”说完,他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孩子是父母的镜子。对孩子感到失望,也就是对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感到失望。镜子——孩子是无辜的。其他的都不用相信。只是请相信这点。”

  老实说,那天两人说的话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也不能完全相信。但我决定接受包括这件事在内的全部。短暂的叛逆期已经结束,我觉得自己多少有些明白了,爸爸和妈妈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总有一天,当架成了父母就会明白了。”爸爸仿佛第一次承认自己已经到了说这种话的年龄一样,这也给他带来了喜悦,之后他用平静的声音对我说。“然后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只要活着,就会有一个瞬间会从心底觉得,啊,自己的出生就是为了这一天。”爸爸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就像现在的爸爸妈妈一样。”

  只要活着。

  偷偷看了看高町的侧脸。她被冷风吹得浑身发抖,双腿紧贴在裙子里,仿佛想要感受哪怕一点体温。视线落在脚边,似乎已经不再寻求答案,又好像在后悔当初的提问。

  “这是高町教给我的。”我说。

  高町抬起头看着我。

  我想起了放学后的图书室。我想起高町从书包里取出夹着假火灾报道的透明文件夹,滑过似的放在大桌子上,用手指按住,不让我看到其实里面什么都没印。

  “是高町教给我的。”我重复道。“只要想死,什么都能摆脱。”

  一瞬间,高町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她似乎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露出无力的笑容。“是啊。”

  高町没有再说什么,又盯着水泥地看了几秒,就像阳光从云缝中闪耀出来的瞬间,脸上的阴影突然消失,从皮肤里焕发出勃勃生机,漆黑的瞳孔中恢复了深澈澄净的光芒。高町双手撑在檐廊上,扬起上身,仰望晴朗的蓝天。就像决定从这片天空下的某个地方离开,再一次寻找自己的归宿。

  预告午休结束的铃响了。高町如释重负地收回视线,将身体从靠在一边的边缘移开。

  “你不回教室吗?”高町问。

  “高町呢?”

  “我也得回医院了。我不打一声招呼就出来了,玲子小姐一定很担心。”高町沿着走廊慢慢向校舍中央走去,我也跟在后面。“也得把自己做的事告诉警察。”

  “你今后也会和父母一起生活吗?”

  “不可能的。”她摇了摇头。“一定、在各种意义上。如果……假设,就算其他的一切都消除解决,也没有脸再见,只会变得痛苦,所以不想见。”她边走边轻轻捏了捏长裙覆盖在大腿附近的布料。“这件衣服也是拜托玲子小姐从爸爸他们那里拿回来的。还帮我保管了未步她们送给的夏帆的指挥棒和录有指挥棒的DVD。”她平静地看着我,既没有责备也没有感谢。“啊,那是架送的吧?”

  我想起了在儿童病房里像游戏室一样的房间角落慢慢解开包装上的缎带的小夏帆看到DVD的标题时她动人的笑容。

  “是小夏帆说的吗?”我问。

  “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保密的约定吧,夏帆,要说什么的话就是幽灵哥哥,幽灵哥哥,和从未步等人手中接过指挥棒时一模一样。”高町仿佛浮现出病房里的光景笑着。“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把那两样东西拿走。因为我不知道爸爸他们会怎么处理夏帆的东西,而且我也无法阻止。”

  “不谈一谈吗?”我脱口而出,我意识到脑海中又浮现出爸爸妈妈的事。“如果你想让他们留下夏帆的东西,就算不能直接告诉也应该好好传达。”

  踩着拖鞋的高町停下脚步,用一种被背叛的、羡慕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提起爸爸妈妈的事,但就在那一瞬间,高町似乎看透了我的内心正在重新构建的部分。而且——那部分散发出的温暖,似乎也隐约传达到了她崩溃的部分心灵,最重要的是,为了不给我踏出的那艰难的一步泼冷水,她只是说了句“是啊”,就像小小的祝福一般。

  高町似乎突然对自己声音的毫无防备和善良感到困惑,像要逃避我的视线一样把目光投向南校舍。我们在走廊的不远处看见两个学生从边上的广播室走出来,他们上了锁,在走廊中前进。本以为会像那个时候一样,其中一个会发现屋顶上的人影然后指着我们,但已经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快看。”高町略带兴奋地说。高町指着对面的屋顶。“鸽子在看这边。”

  一看,一只土鸠停在图书室的正上方。“真的诶。”

  但鸽子已经转向了别的方向。站在檐廊上的鸽子前倾着圆圆的身体向院子里张望,一瞬间,就像为了获得升力而做的预备动作一样,它鼓起了身体。之后缓缓地展开翅膀腾飞,发出拍打空气般的沉重而有力的振翅声,画出先大幅下降,然后重新上升的熟悉轨道,向西门的方向飞去。

  “走了。”高町遗憾地说。

  “它在忙着找食物呢。”我推测。“得找到雏鸟的那份。”

  “刚才那只是雄性吗?”

  “大概,花纹的颜色很深。”

  “对了,我们给那对夫妇起名字了吧?”她回头看着我,怀念地说。“是什么来着——我都忘了。总觉得,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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