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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接力棒不能掉下。”
回过神来,我自言自语道。当我意识到糟了的时候为时已晚。高町突然转过头来,用质问的眼神看着我。
“那个……偶然看到的。”我慌忙地寻找辩解的话语。“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没打算偷看——”
高町哧哧地笑了起来。“没关系,要是让人看了会为难的话我就不会写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又笑了。“说起来,那也不是田径的接力棒,而是指挥棒。”
“指挥棒?”
“对,我妹妹喜欢——啊,你看,轮到德德了。”高町打断话题指着跑道。仔细一看,富松德子站在队伍最前面,等待着横杆的调节结束在那里轻快地蹦蹦跳跳。“从这里看就不知道设定成多少厘米了。”高町遗憾地说。
笛声短暂地响起,富松德子举起右手。她像画一道缓缓的弧线一样慢慢地开始助跑。修长的双腿跳跃般有节奏地踢着地面,速度慢慢加快,幅度越来越大,从横杆的侧面以一个急角度绕过去,然后一口气腾空,将浮在空中的身体后仰,以鲜明的后仰跳轻松地——从我们的角度看是这样——飞过横杆,肩膀着地在绿色垫子上,顺势向后翻了个身猛地站了起来。到这里为止的过程,仿佛在助跑之前就分毫不差地将后续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似的,既顺畅又灵活。
“太好了!”高町发出无声的欢呼,无声地拍手。“好厉害好厉害!”
富松德子站起身从垫子上走下,朝着校舍的方向轻轻摆出握拳的姿势。视线的前方大概是正在为她鼓掌的仲川未步。富松德子绕到垫子后面再次向校舍方向挥了挥手。然后小跑着再次加入排队队伍的最后。
“我妹妹。”高町的目光依然追随着富松德子的身影,又开始了中断的话题。“我记得之前说过,我有个上小学的妹妹,她最近迷上了指挥棒。你知道吗?在体育比赛的啦啦队和游行时会随着音乐旋转指挥杖的角色。”
“我的小学也有社团。”我说。
“是吗?那你知道根据身高的不同,指挥棒的长度也有好几种吗?因为要用手肘和手腕转动,太长的话会很重,打到身体和上臂会掉下来。所以太长的指挥棒掉下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
“短接力棒不能掉下吗?”
“是啊。那完全是自己的失误。没办法辩解。不过听我妹妹说,太短的话不是太轻就是旋转不稳,实际上很难把握。从那以后这句话就成了我和妹妹之间的口头禅,意思是要对自己能做的事情要尽力而为。”说到这里,高町呵呵地笑了。“我笨手笨脚的,无论妹妹教我多少次,我都完全无法理解手腕和手指的动作,连短的也无法正确转动。”
“高町没有参加什么运动吗?”
“像样的运动完全不行。”她寂寞地摇了摇头看向跑道。“所以我非常憧憬德德这样的孩子。也许你会觉得太夸张了,但至少像德德那样在空中仰面跳过横杆时看到的天空景色,我肯定一辈子都看不到。”
我觉得太夸张了,但没有言语。在那之后的一两分钟里我们默默地俯视着跑道。不久,手球部在跑道的左半部分开始了游戏形式的练习。高町好像还在注视着跳高。在手球场上身穿黄绿号码衣的进攻方开始华丽地传球,不久在守门员脚下跳起的黄球跃进了小小的球门。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有学生走进了图书室。是两个女生。虽然是陌生的面孔,但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和高町保持一定距离,躲在书架后面。我想她们马上就会出去。高町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跑道。
可是过了三十分钟二人组还是没有离开。田径队的记录会结束了——高町终于站了起来。那是我们的时间要结束的信号。高町把放在大桌子上的书包搭在肩上,瞥了我一眼就离开了图书室。
从高町消失了的阅览区往窗下看,包括富松德子在内的一年级学生正把厚厚的垫子和横杆搬到跑道外的体育用具仓库。
富松德子在那之后两次成功越过,第三次失败了。碰倒横杆后,她在垫子上坐了一会儿,懊悔地仰望天空。我想此时她眼中的遥不可及的天空,一定和高町所知晓的景色一样吧。
第二天,高町也去上学了。但她的行动和昨天相比有些变化。陪伴仲川未步的工作就交给了富松德子和芦屋忍香,每到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就会离开教室。不知道在哪里做什么,一下课就不见了,下一节课快要开始的时候才回来。因为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举动,除了三人组以外的同学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午休时高町也不在教室里。我有一种想追上去看看的冲动,但当然没有勇气去做。话虽如此我也没有理由留在没有她的教室里,于是又决定像往常一样去屋顶避难。
现在,通往屋顶的楼梯上也堆满了文化祭的广告牌和满溢出小物件的纸箱。扶手一侧只剩下勉强能容一个人通过的空间,这样一来光是把东西卸下来就很麻烦了。楼梯平台上堆着几个更大的纸箱,从最上面打开的盖子可以看到横幅的一角。到了那天一定会从屋顶上轰轰烈烈地甩下,或者沿着厚重的水泥栏杆横向铺开吧。
我来到了屋顶,走到储水箱旁,望着一级河川和铁路交错的景色消磨时间。午休时准备工作似乎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学生从西门出来,穿过马路,前面的河边操场上也有几个学生,可以看到杂木林和操场的交界处堆着很多帐篷杆和白色帐篷。
途中,鸽子停在比校舍屋顶稍低的走廊屋顶上,啄了啄脚下的水泥,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身体圆润,头部灰色较深,应该是雄性。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高町起的名字——应该是邪教。它为了寻找新的食物不一会儿就向东飞去了。我想起高町留下的作业,思考了一下新生的雏鸟的名字,但很快就厌倦了。
不一会儿铃响了,河岸上的学生也爬上河堤穿过马路朝这边跑过来。我也差不多该回学校了。
但是,问题来了。
刚要进去,门外就传来了学生的说话声。门旁有一扇紧闭的玻璃窗,平时可以从那里看到里面的情况。但现在被纸箱挡住了,几乎看不见。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