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4

一动也不动,就像在等待我们给它起名字一样,也像在要求一个适合自己的庄严名字。它不时地左右转动脑袋观察周围的情况,仿佛要从高处确认国家的治安是否混乱。

  “那就邪教吧。”不久,高町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嗯,邪教就行。”

  “邪教?”

  “你看,那只鸽子的头,颜色深到肩膀了吧?好像从头到尾都戴着鸟的头饰。从刚才开始就心神不定,东张西望,好像是某个可疑的邪教组织为了躲避别人的视线召开集会,有个戴着头巾的小喽喽站在那里站岗。”

  “那就邪教?”

  “没错,决定了。”

  我再次看向北校舍的鸽子。在我看来威风凛凛的站姿在高町眼中却完全不同,这让我既惊讶又有些遗憾,同时也觉得很有趣。北校舍的鸽子不知道自己已经从空中王者沦落为邪教组织的看门,只是微微地左右扭动着脖子。之后微微前倾,又微微歪着头,慢慢地展开沉重的翅膀,匆忙地踩着水泥地降落至中庭,在落至夕阳照射的圆形花坛旁之前,它剧烈地扇动翅膀,修正了一下轨道,穿过一楼的走廊,飞向东侧的巢。

  “另一只呢?”我把视线从中庭收回问道。“只是颜色稍微淡一点,花纹和这只几乎一样。”

  不知为何映在晚霞下的玻璃窗上的高町的脸一看就失去了兴趣。“架决定就好了。”

  她低着头,食指缠着头发离开窗边,迅速回到阅览区回到电脑前,站在椅子旁边。小小的显示屏上显示着两只土鸠的照片,下面还附有对其生态的简单解说。南侧的窗外的硬地跑道上隐约传来田径部和手球部的喊声。

  “如果什么都想不出来的话。”对着没什么好创意的我,高町边操作鼠标关闭浏览器边说“我就选土桥先生了。”

  “土桥先生?”

  “对,因为是土鸠,所以叫土桥先生。”高町回过头来,眼中恢复了些许光彩。说出来后,好像有点喜欢两只名字的不协调和创意的无聊。“就这么决定了。”

  然后她再次转向电脑,麻利地完成了关机操作。

  “雏鸟的名字由架决定。”

  高町背对着关机的电脑说。这是在孵蛋完成之前给我留的作业。然后她告诉我明天不会来学校。

  那天,高町约好和结束委员会的仲川未步一起回去,所以我们比平时早解散了。在目送高町离开图书室回到教室后我一个人留在三楼的走廊上,俯视着不见人影的中庭,十五分钟后她和仲川未步一起出现在停车场,仲川未步拖着自行车带着她向西门走去。我看着她在被染成淡橙色的柏油路上延伸出长长的影子,看着她开心地并肩而行,看着她边走边朝向仲川未步笑着。

  高町有知心好友。仲川未步、富松德子、芦屋忍香。她在班里有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有三个人应该就够了……什么时候厌倦了理睬我也没什么奇怪的。

  所以,我想至少要把作业好好地做完。第二天,我带着新的课题思考着它们即将出生的雏鸟的名字,看着它们在院子里啄圆形花坛的土,或者在南校舍里俯视我们,或者在巢里一动不动地蹲着。原来如此,抱有什么目标真的很不错,心情感觉好多了。虽然不比眼前的座位上有高町的背影的日子更令人兴奋。

  又一天,我在高町的空桌子上发现一张纸片,上面用胶带粘着。那是一本五厘米×十厘米大小的笔记本或活页纸的一角,上面用红色圆珠笔写着“956250”。看到这一幕,回想起前一天上课时的情景,我终于明白了平时总是托着腮左右倾斜的高町,为什么头会特别朝上。

  从那天开始,我在数天花板上无数个小孔的无聊消遣中有了一个新的目标:检查答案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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