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我发现高町露出了坏笑。“你真懂行。”她佩服地说。“然后呢?看着这么恩爱的一对,把鸽子的吻换成人,一个人兴奋吗?”
就结果而言,我并没有像印第安少女子宫的故事时和被戏弄“真单纯”时那样惊慌失措。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做出让她回头的巧妙应对,我只知道如果硬要否定她就正中下怀,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保持沉默比较明智。
“那么,下一个不是鸽子就好了。”不久,高町心满意足地说。“鸽子也没有能绑在一起的地方。”
我不明白在说什么。“下一个是什么?”
“老鼠之后。”她移开视线,又用沉重的眼神看着我。“蜥蜴、老鼠,下一个是什么?”
我终于想起来了。停车场动物弃尸案。因为已经很久没成为话题就忘记了。“那几只鸽子不会降落到有人的地方,应该没事吧。”当时的我很乐观。“就算能顺利接近,一般情况也不可能抓到野生鸽子。”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但是,万一被人用弓弩击落呢?或者被人喂了有毒的食物呢?万一蛋平安孵出了,但在离巢之前——雏鸟还没飞起来的时候,连巢一起被打下去呢?”
“不管怎么说,到那种程度……”
我以为她又在故意挑逗我的不安并以此为乐。但那眼神却异常真挚,充满了怜悯,和看向因水银污染瘦得只剩皮骨的印第安女人的照片时一模一样。
我突然想到。“高町知道什么吗?”我问。“关于这次的动物弃尸案?”
“为什么会这么想?”
高町否认道。但在那之后落在手边的视线并没有投向已经读了八成的印第安人书的任何一个地方这一事实我没有漏过。
“我只是觉得,既然已经做出了那样的事,那么下一个目标是什么生物,采取什么手段都不足为奇。”
这么说着,高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大桌子走到窗边,背对着我在电脑前坐下。我听到旧电脑接通电源时发出的“咣当”一声,还有操作键盘的轻快声音和鼠标的“咔嚓咔嚓”声,但从我的位置看不见显示屏,被她的头发和后背遮住了。
高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常常背对着我。不比预想有趣的时候,或者可能是不小心接近了不想被提及的话题的时候。她总是假装有事要做若无其事地这么行动,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偶然。但并非如此,我知道小学低年级左右的孩子在换班后的新教室交朋友的时候也会这样做,即使是那样的孩子也已经模糊地意识到人际关系就像棒磁铁一样。如果走得太近,要么相互排斥,要么互相吸引。
转身时的高町就是这样。这样一来,一旦拉开了距离,就可以像寻找N极之间不会相互排斥的极限距离一样从安全的地方重新开始。或者为了随时都能返回,无论如何都要知晓S极和N极被吸引的前一刻。我觉得她的做法有点孩子气。这是天真、容易受伤的孩子做法。
“没起名字吗?”过了一会儿,高町背对着我,有些尴尬地问道。就像试着把N极靠近一厘米。“你观察了这么久,应该给那对夫妇起过名字吧?”
“没有啊,那种事情”我小心翼翼地不在声音里带有一丝喜悦。
高町回过头来。笔直的头发交缠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怎么可能,喂,别害羞。”
之后,高町执拗地想问出两只鸽子的名字。又不是宠物,我真的没取过名字。也没想过要起。在对方相信之前我们一直在进行无谓的争执。高町最后勉强接受,突然她发现斜穿过中庭一侧窗户的鸟影,露出一副想到好办法的表情。
“那现在就去吧。”
说完,高町便离开电脑前,走出阅览区,走到中庭一侧的窗户旁,我不感兴趣地跟了过去。
“啊,你看!就在那边校舍的边缘停着一只。”
她双手撑在窗边的矮书架上探出身子,我并肩站在她身旁向窗外望去,只见一只矮胖的土鸠伫立在北校舍的屋顶上,宛如君临黄昏的王者。浅灰色的天空和泛着青灰色的羽毛与淡淡的朱红色晚霞重叠在一起,姿态端正地面对着前方的身姿显得格外挺拔。
“取什么名字好呢?”高町的嘴角浮现出无畏的笑容,仿佛以为只要成为命名人就能拥有那只鸽子的所有权。“首先是那只雄性。”
“那是雄性的吗?”我问。
“嗯,我不知道。”她惊讶地看着我。“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
“什么啊。”她又把视线转回到土鸠身上,仿佛根本无关紧要。“那是两只中稍大的那只吧?”
的确如此。仔细一看,住在中庭的那对夫妇还有其他微妙的不同。那只身体大的那只脖子以上的深灰色部分比另一只暗,羽毛的颜色也复杂地混在一起。体型又大又圆,确实给人一种威严凛然的印象,但实际情况不得而知。
“起什么好呢……”高町一边思考,一边用食指和中指指尖抚摸着嘴唇。“那孩子,身体颜色和头的颜色差别很明显吧?老旧的柏油马路和刚铺好的柏油马路……柏油马路——车道——影子什么的?嗯,差一点。”他斜眼看着我。“有什么吗?”
“我可以决定吗?”
“如果有好的方案的话。”
“那……S极吧。”我提议。
高町惊讶地皱起眉头。“那是什么?”
心中酝酿已久的想法被一刀两断,高町再次望向窗外。如果把那只雄鸟(暂定)当作S极,另一只当作N极的话,不就很适合像磁石一样总是和睦相处的一对恋人了吗?不过,在高町催促之前我并没有打算说出口,确实作为名字太没有品位了。
鸽子悠然地停在北校舍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