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的30个6 × 5座位后面,还有一个和往常一样的空位。
每当这样的班级活动临近,无论我多么想接受现状,心情还是会变得忧郁,耳鸣也越来越严重。果然,随着第三节、第四节课的进行,老师的声音、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同学写笔记的声音以及窃窃私语等教室里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一种粗糙的噪音。这种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我不再为这种事烦恼了。虽然依旧不舒服、刺耳,时间长了还会引起头痛,但从可以与班级隔离这一点上看,其实并没有那么不适。好像只有我的座位在滤网里,教室里的声音就像从滤网的网眼里掉出的肉末似的,整体而言,意义和指向性都大打折扣。
这样一来,上课的内容也完全进不了脑子,剩下的时间只是望着窗外,一心等着下课。我们所在的北校舍对面是大小相同的南校舍,所以映入眼帘的最多是中庭背阴的常绿树和圆形花坛,还有飘过十月的清蓝天空的云彩。
尽管如此,我还是抱着教室无法与之相比的亲近感隔着玻璃望着天空,望着早已看腻了的风景。唯一的乐趣就是眺望住在院子里的一对鸽子。北校舍和南校舍通过中央的走廊相连,它们在连接南校舍和长廊的直角外墙上搭了一个碗形的巢。没有比我更能准确把握那对夫妇这半年的生活的学生了吧。据我所知,从4月起已经下了两次蛋,哺育了四只雏鸟让它们成功离巢。鸽子的发情期除了盛夏几乎全年无休,最初两只离巢不久,父母再次轮流孵蛋时,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发现在公园和桥上经常看到的这种被称为土鸠的鸽子原先并非野生种,而是作为信鸽或电报鸽与人类共同生活。当我知道这一点时——我天马行空地想象着,曾经和人类一起生活,现在也存在于人类社会的它们,莫非把自己当成了人类?看着它们一年不厌倦地发情,在求爱的过程中,短促的喙相互缠绕,我想,这种习性应该是在与人类共同生活的过程中学会的吧。而且,如果习性如此与人类相似——比起站在玻璃内侧的三十个同学,我觉得和它们更有可能成为朋友。
有时候会突然发觉自己在想这些事。虽然不想在意,但也许极限远超自己想象得容易接近。
终于到了午休时间,我悄悄溜出充满活力的教室,爬上屋顶。现在那里几乎成了秘密的避难所。在空无一人、无遮无拦的地方,一边眺望远方的景色,一边吹着强风,过度敏感的神经渐渐平静下来,噪音也渐渐平息下来。在进入这所高中之前我一次都没有爬上过学校的屋顶。我一直以为能自由上屋顶的学校只存在于漫画或电视剧里。说起来,这里通常也是上锁的,禁止擅自进入,但只要有心就能轻易进出。
站在更高一层的储水箱旁边,隔着南校舍,街上的景色尽收眼底。往体育馆对面西门的尽头望去,一级河川(译注:日本河流按重要程度分为一级、二级河川)和私营铁路并排行驶,它们像一条大蛇般从混凝土街道消失在南方的地平线上。我家就在那消失的地平线的遥远前方,坐普通电车要四十五分钟才能到达的小型无人车站旁边。刚入学的时候没有一个同学知道我家。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不认识的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不过我的家离铁轨很近,上学时从车窗就能看到,这一点不知何时已经传开了。这是一幢已有三十年历史的旧木住宅,和周围的房子没什么两样,但因为它是附近唯一一座盖着红瓦屋顶的房子,只要留心看窗外就不会错过。
根据城市规定,未经申报家庭和个人不得焚烧垃圾。具体情况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母亲看着城市的宣传杂志,说二恶英的环境污染已经成为了一个大问题。
但麻烦的是,我的父亲总是遵循自己的判断标准并不在意这些条例。条例实施后,在没有被举报的情况下继续清理院子里的杂草并在院子里焚烧。即使母亲和我担心邻居的眼光若无其事地提起条例,他也只是一味地说:“烧草有什么错?”瞪着母亲和我“那是什么?如果有‘杂草不能扎根在人类家的院子里’的条例院子就不长草了吗?”
到了第二学期的第二个星期五,我从高中回来的时候父亲还在院子里烧割下来的草。我从开始减速驶向无人车站的电车车窗看到,仿佛要穿过九月的晴空般升起了一股白烟,不禁叹了口气。但是那天,不止我一个人看到我家冒烟。下周一,我像往常一样赶在上课时间之前走进教室,发现平时放在黑板旁边的花瓶放在我的座位上,插着和星期五的时候不同的新花。
现在冷静地回想起来,作为恶作剧实在是太简单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我在走进教室几步后就呆住了,连挪开放在那里的花瓶的想法都没有了。明明已经注意到了,却没有人看我。不一会儿,皆藤留美也进了教室,同样注意到了我座位上的花瓶。她手里拿着打印件,放在后面的储物柜里,毫不犹豫地走到我的座位上,双手拿起花瓶。
“已经够了吧?”她一边把花瓶搬回原处,一边用没有针对任何人的烦躁的声音发牢骚,“要是摔碎了就麻烦了。”
皆藤留美用收拾花瓶的方式拯救了我,用偏离本意的理由巧妙地安抚了同学们的情绪。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同学们没有任何不满和嘲笑。似乎被她气势汹汹的气势所震慑,没有一个人做出反应。我想这次大概是大部分同学都觉得做得太过分了吧,这么想着的自己得到了些许安慰。但是,自己太天真了。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听说,一居士的家经常在院子里烧垃圾,条例出台后也置若罔闻,在当地很有名呢。”
“我也听说了,大家好像一直担心什么时候会变成无法挽回的事情。”
“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房子已经着火了,无处可逃只能等着火焰逼近……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好像也有吸入烟雾先失去意识的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那么,搞不好他连发生了火灾都没察觉,今天也只是灵魂在学校里游荡呢。那家伙,一个朋友都没有,可一次都没早退过吧?”
一部分同学开拓了新的游戏,更恶劣的消磨时间的方式。被我的名字架(かける)激发了灵感,得出了在最后时刻我也依旧不断地向熊熊燃烧的火焰浇(かける)水的结论,然后发出空虚的笑声。开始玩这种游戏的总是同一群人。包括第一次换座位时逼迫我到+ 1座位的学生和丸冈、乃田诺艾尔在内,三男三女一组。从第一学期开始就占据教室一角,无视周围人的困扰持续地吵闹,有时还会发挥高压的领导能力,无视班级的方针规则,给教室降下了不可忽视的阴影。
其他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