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星期二。结业典礼。
暑假从明天开始。本来是期盼已久的假期,现在当然谁都快活不起来。就连结业典礼也沉浸在阴郁的气氛中。
由于刚发生英树的死亡事故,校长在台上花了比往年更多的时间,叮嘱我们「绝对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今天,没有人对冗长的讲话表露不满。在教室里领完通信簿后,泽田老师再次不厌其烦地提醒我们「危险的……」
像跑气的可乐一样索然无味的班会结束后,我在楼梯平台叫住了铃木君。
「我说铃木君。英树不是事故,而是被杀的对么?」
想知道神之铃木君的看法。罪犯和我们一样,是小学生。打那天起,我一直在思考其他的可能。但是任凭我绞尽脑汁,还是一无所获。推理没错的话,罪犯应该是孩子。也许是须之内,或是某个同班同学。结业典礼上一张张乖巧的脸中,没准有一个就是罪犯,正在暗自偷笑。可以的话,我真不愿这么想。
但是如果事实并非如此,那就意味著后院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英树是死于意外。
哪个都不喜欢。陷进了死胡同。
「是啊。」
铃木君回答得很爽快。穿著白色衬衣、背著黑色书包的铃木君,依然面无表情地看著我。
「英树是被推下井的么?」
「不是哦。」铃木君乾脆地说。彷佛亲眼所见似的。
「凶手在别的地方杀掉岩渊君后,为了伪装成事故,把他拋下了井。」
想问他为什么知道。不过转念一想,哪怕在这种时候,铃木君还是要装神弄鬼,绝对不会如实相告。
「英树是被谁杀害的?也是小学生么?」
一狠心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通过杀猫犯这件事,我有一种感觉,别看铃木君貌不惊人,其实脑子聪明得很吧。指出秋屋甲斐时,声称自己是神所以知道,其实应该是根据猫尸的姿态推理出来的吧,只是不挑明罢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关于英树的事,虽然我脑子里是一团乱麻,但铃木君通过推理没准能发现些什么。不管怎么说,铃木君甚至已断言英树是他杀。
「问完这个你想干嘛?告诉警察是从我这听来的么?」
铃木君反问道。好一个避实就虚。连铃木君也没辙啊。多少有些失望。不过,这件案子难度很大,包括爸爸在内的成年警察都断定是事故。解决不了理所当然。我到底在期待铃木君什么呢。
「哪会,我才不做那种事呢。只是有一点……」我的声音里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沮丧。
「就像你想的那样,罪犯是小孩哦。」铃木君说。
「骗人的吧?」
不错眼珠地看著铃木君的眼睛。像冬天里的月亮淡淡放光的瞳仁。但是充满自信。为什么铃木君能那么肯定?心中升起了一个疑问。昨天曾经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时,从楼梯下传来孝志的喊声:「喂,芳雄。有话要和你说。」
「等一会儿。」嘴里应了一声,看来长谈是不可能了。但我有一种感觉,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整个暑假都会碰不到铃木君。
「嗨,上次你是不是说要让杀猫犯受到天诛。难道……」
如果杀猫犯不是秋屋,而是英树。如果铃木君以神的名义实施了天诛。铃木君当然能钻进井盖。
「还没实施哦。岩渊君不是罪犯哦。」铃木君轻描淡写地否认。
「不是告诉你了吗。罪犯是秋屋甲斐。」
「说的也是啊。」
这想法实在太过愚蠢,我也不是真的相信,不过被那么轻易地否决,不免有些难为情,情绪也大为低落。玩游戏玩到杀人,这事毕竟太离谱。
「对不起。我怀疑你了。」
「没关系哦。创造人类时,就让你们具备了怀疑的能力。不知道怀疑的人都是次品。不过我是不会造出次品来的。所以只有程度差别,不起疑心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你不用向我道歉哦。……这么说,你想叫我马上给秋屋甲斐实施天诛么?」
真打算把装神游戏进行到底啊。英树都已经遇害了……
铃木君会不会一辈子都改不了这德性,就这么一直活下去呢。哪怕心爱的女孩死了,妈妈、兄弟姊妹死了,还是镇静自若地说「我是神」、「我什么都知道」么。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悔意直上心头。
「能不能把对象改成杀死英树的罪犯?」嘴里自暴自弃地吐出这句话。
「可以啊。」铃木君爽快地应允。
「因为对你来说,岩渊君比猫重要对吧。我会为你实行天诛哦。因为和你聊了这么多,很是愉快。这是酬谢哦。」
从神那儿得到酬谢的只有我一个吧。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位大仙。
要是没和神扯上关系就好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谢你,铃木君。」
向铃木君告别后,我跑下了楼梯。
刚下楼梯,孝志便问我:「你和铃木君说什么了?」
和铃木君亲密交谈,其稀罕程度不亚于有人能和海豚交流吧。
「没什么。上星期打扫卫生的时候,相处得还不错。」
我含糊地敷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