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的内容了。
不过我心中始终记得自己写了那本手记,也正是这件事决定了我之后的人生。它让我和《一千零一夜》重逢,继而让我和马尔德吕斯的备忘录《缺失的一话》相遇。我认为这三十六年就是让我和《热带》重新邂逅的漫长旅途。
我回过头去,只见黑暗森林的另一边耸立着“太阳之塔”。
《热带》究竟是什么——我孤零零地伫立在夜晚的草原上,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
现在想想,马尔德吕斯留下的备忘录可能是某种预兆吧。
八月初,我因为工作去东京。持续到七月底的热带般的炎热缓和了许多,东京吹拂着像初秋一样的凉风。
在神谷町开完会后,我去往神保町。和出版社的编辑聊完下一本书之后,我去了面朝靖国大道的啤酒屋“午餐会”。里侧的一张桌边围坐着几位四十几岁的男性,他们正热闹地聊着天,大概是在开同学会吧。能俯瞰靖国大道的位子上摆放着桌子,戴着眼镜的今西坐在桌边。
“喂——”他朝我招招手。
我在他对面坐下。马路对面“书泉Grande”和小宫山书店的招牌清晰可见。
“天气转凉了,真是太好了。”今西说,“真是的,我还在想到底要热到什么时候呢。”
“夏天也快过去了吧。”
我在东京和国外生活的时候,每年和今西也就是寄寄新春贺卡。可我定居关西后,每年一定会跟今西见一两次面。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会更加感激那些住得近、能够原谅彼此随心所欲信口胡说的朋友。我们俩都老了,可只要一见面,还是会回到借宿时代的心境。这次是我和千夜小姐时隔很久在东京见面,所以我把今西也叫上了。
今西昨天就到东京了。
“今天我在上野一带闲逛。”
“你儿子呢?”
“昨天在日本桥见了一面。”
“没住在他家吗?”
“没有,一个人比较自在。”
说着,今西点了一杯啤酒。两人说了一阵话后,他突然看向我的背后招了招手。
我回过头去,看见千夜小姐走了过来。
“好久没见你们俩了啊。”
“我们俩倒是经常在京都碰面。”今西说,“你看上去精神不错啊。”
“托你的福,我好着呢。”千夜小姐动作麻利地坐了下来。
我大概有五年没跟她见面了吧,不过她留给我的印象还是丝毫未变。千夜小姐摘下浅色的眼镜,露出那双和她父亲一模一样的眼睛。
我们边吃边聊着往事。
“那时候,佐山可紧绷得很啊。”今西说,“我们费了不少心思呢。”
“欸?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一起去节分祭的时候,佐山你不是消失了嘛。自那以后直到初春,你一直都很奇怪。父亲还担心你是不是患了什么神经症。说起来,节分祭那晚的事情一直是个谜。反正你也不打算说对吧?”千夜小姐问。
“是啊。”我说。
“你丢下我们消失不见了,可第二天居然在房间里酣睡到中午。我和今西一起质问了你,你却死活不肯开口。”
“唉,我也有很多烦恼。那时候还年轻嘛。”我说,“这件事你们就原谅我吧。”
“那就原谅你吧。”
“千夜小姐说没关系就行,那我也原谅你吧。”
从那个热带的岛屿回来后,有一段时间我被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安折磨着。这个世界和我原先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眼前的风景突然四分五裂,就这么沉入了大海——我好几次做过这样的噩梦。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渐渐接受了这个世界就是我自己的世界。像现在这样和千夜小姐以及今西见面,交谈当时的回忆,更让我深信那个时候就是自己的出发点。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
“那么,”千夜小姐说,“差不多该走了吧。”
“啊,这就要回去了吗?”今西遗憾地说。
可千夜小姐却含笑摇了摇头。
“有个地方我想带你们俩去。”
“是什么不错的店吗?”
“沉默读书会,喂,好好想想。”千夜小姐注视着我们说道。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正当我和今西面面相觑时,摆放着橡木长桌的昏暗咖啡店的情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这么一说,学生时代,我和千夜小姐他们参加过叫这个名字的读书会。
“那个读书会好像现在仍然在东京持续举办哦。”千夜小姐说,“你们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从“午餐会”出来时已是暮色低垂,靖国大道笼罩在一片蓝色中。街灯陆续开始点亮,大楼间的穿堂风意外地透着凉意。
○
我们乘坐出租车去往表参道。
“你去参加过吗?”今西问道。
千夜小姐点点头。
“今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