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是嘛。不过他确实是个奇怪的老爷爷。”
我擦干身体,穿上裤子,把根雕装进了口袋。
过了一会儿,老人回来了。我抱着在鹦鹉螺岛上发现的石像断臂,正想着为什么自己会把这东西带过来,老人毫不犹豫地把断臂扔进了海里。海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我立刻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
“这种东西,那片海水底下要多少有多少。”
我思考着要不要跳进海里把断臂捡上来。可是这座浮台下面的海底散落着许多和佐山石像类似的碎块。虽然我对老人的说法心有不甘,但如果那条断臂也能和那些碎块沉到同一个地方的话,佐山尚一也会高兴吧。
不过,老人的那句“要多少有多少”引起了我的注意。
“想想也很可怜对吧?”老人在我旁边坐下,煞白的毛腿荡在海面上,“你知道有种虫子会朝着晚上的火堆飞扑过去吧。一说起学团那些人就让我想到那种愚蠢的虫子。他们被魔王吸引过来,变成了石像沉到海底,像方糖一样全碎了,真是无趣。这些事情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在反复上演,那时候我还像你一样年轻,在这片海域里肆意遨游。”
“听起来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啊。”
“你别拿我当傻子。”老人生气地说,“我可是曾经对魔王拔刀相向过的。”
接着老人就讲起了故事。这故事毫无条理、荒诞无稽,而且十分冗长。巨大的罗克鸟、把人类串起来烧烤后吃掉的巨猿、吞食船只的海怪、缠着流浪者不肯离开的“海的老人”、长翅膀的男人们……经过多次奇怪的冒险后,老人开始率领海盗船团大肆破坏魔王的海域。
“就这样,辛巴达的名字响彻了整个世界。”
虽然现在屈居这么一座小岛之上,但我还没有衰老。总有一天,我会再次起航出海——说到这里,老人双眼空洞地凝视着大海的远方。
“这个老人在做梦。”达摩君低声说,“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罢了。”
大概真的如达摩君所说吧。说不定这位老人和我一样,是一个忘记了过去,漂泊在这片群岛上的人。他孤零零地在这样的孤岛上生活,反复给自己讲这些故事,渐渐地可能就分不清现实和故事之间的区别了吧。我突然觉得十分害怕。这样凝望着大海远方的老人的身影,让我这个异邦人想到了自己的未来。
老人突然说:“你从哪里来的?”
我不想说自己不记得了,我想说自己有应该归去的地方。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这话一说出口,我就想起了在鹦鹉螺岛上做的梦——昏暗的旧货店、美丽的女孩、飘舞的雪花、祭典的气氛……当我对老人说起这些的时候,细节部分还历历在目,仿佛记忆都复苏了。那不是梦,那毫无疑问是真实的记忆,是提示我应该归去何处的线索。
我说起这些回忆的时候,老人听得津津有味。
“下雪的城市啊。”他梦呓般自语道,“你要好好珍惜这段回忆。”
○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引擎的声音。
老人说了声“来了啊”便站了起来。
海面上有一艘船向我们驶近。老人大幅度地挥着手,驾驶着船、身穿开襟衬衫的男人也微微举起了手。他们俩好像认识。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就把船停靠在码头边。关了引擎后,他飞身跃上了码头。这时我才注意到,那艘船上还乘坐着一个看上去像是小学生的女孩子,她跟这个男人是父女俩吧。戴着草帽的父亲和女儿“啪嗒啪嗒”地踩着木板走在码头上。
“哎呀,老爷子。”男人说,“货都备齐了吗?”
“今天收获不小,你可不要被吓到哦。”
那男子看见了我,露出了讶异的表情。老人说我是他的助手。不知不觉间我好像确实变成了他的助手。
男人紧紧地盯着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尼摩。”
“尼摩啊。这名字可真奇怪啊。”
他用估价似的目光打量我,不过似乎没有想要继续深究,冷淡地对我说了句“请多关照”之后,就巡视了一圈摆在浮台上的旧物件,吹了声口哨。
接着男人和老人就谈起了买卖。
我走得离他们稍远一些,就看见那个女孩子蹲在地上。她把旧物件依次排开,正在一个人玩耍。父亲工作期间,她一定总是这样自己玩耍吧,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小女孩像戴钵公主[47]一样戴着一顶遮住了脸的大草帽。我对她说了声“你好”,她怯生生地抬起头来。
达摩君开朗地说:“呀,小姐,你好呀。”
女孩突然停止了动作,吃惊地盯着达摩君说了声“你好”。
“小姐能听见吾辈的声音啊。”
“能听见啊。”
“原来乳齿。”
“‘原来乳齿’是什么意思?”
“就是原来如此啦。”
“原来乳齿。”女孩微笑着说,“你是从哪儿来的啊?”
“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漂流到这儿的,就像椰子那样。”
“你是椰子吗?”
“不不不,吾辈是达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