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又是魔王的阴谋。”
“没有满月的女巫,辛巴达。”我说,“所以你就要杀了我吗?”
“你还不明白吗?!”
老人双眼目光炯炯。
“这座岛屿马上就要沉到海里了,只有你一个人会活下来。接着你就会被冲到蜡烛岛上。你就是年轻时候的我啊!”
看上去老人已经精神失常了。
“为了回到记忆中的地方,你已经白费了漫长的岁月。一个劲地做着归乡的梦,人生就完蛋了啊。接着你就会变成我,我又会和你相遇。这个没有结局的梦是个循环上演的时间的牢笼啊。魔王将我们关在了这个牢笼里。可是如果现在杀了你的话……”
老人举起佩剑朝我砍来。
我在瓦砾间跳来跳去,老人迈着危险的步子追赶我。风雨越来越强烈。闪烁的闪电照亮烟雨迷蒙的瓦砾山的瞬间,脚下的瓦砾突然坍塌,我们一点点地滑落下去。底下是一片翻腾着的泥淖汪洋。千钧一发之际,我紧紧地抓住了瓦砾。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老人正俯视着我。
不知何时,他已经变回了和我在那座无人岛上初次见面那天的容貌。被雨水打湿的白发贴在他苍白的额头上,乘着海盗船周游时那副精悍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的脸上已经呈现出了将死之人的面貌。他错了。用满月的女巫自己的“创造的魔法”来创造出一个传授真正的“创造的魔法”的满月的女巫——这种事到底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不会让魔王如愿的。”
老人举起了佩剑。
这时,我想起了在那艘海盗船的船舱里听过的故事。
那是关于这个老人的人生的故事。如果像他所说的那样,我们被囚禁在时间的牢笼里,无法归乡,就这么老去也会成为我的命运。
前往大海尽头的冒险与挫折、被遗忘的海盗时代、和魔王的对决及败北,以及在北方边境的岛屿上的孤独生活……这时,我明白了缠绕着他的悲哀之情。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迷失了回去的路?尼摩、约翰·西尔弗、吉姆、尼德·兰,还有“航海家辛巴达”——在一个又一个的假名间漫无目的地行走,我们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一个再也想不起来的真实的名字。
我仰视着老人问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真名……”
老人完全是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
我瞄准这个时机,抓住了老人的脚。我拼命把他拖到面前,他“啊”地叫了一声,摔了个屁股蹲,然后就这么滑落下去。我想抓住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就这么掉进了下面的大海里。
我最后看见老人,是他一度从泥淖的汪洋中浮上来,像泥偶人一样挣扎的样子,唯有在他“啪嗒啪嗒”开合的口中能看见红色。可是那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不一会儿,巨大的波涛就让他沉入了泥淖之中。
我沿着沾满泥浆的瓦砾缓慢地往上走。
暗云完全遮蔽了天空,四周如夜晚一般黑暗。
这时,泥淖汪洋的远处浮出了一个微小的文字——一个用细小的光线在黑暗中描绘出的“大”字。以此为开端,妙法的文字和鸟居的形状也渐次浮了上来。它们宛如星座般熠熠生辉,让人感觉这片笼罩着我们的黑暗犹如宇宙般深不可测。
我想那就是五山迎火。
○
我跑进雨中,只见千夜小姐正闭着眼睛倚靠在圆屋顶上。图书馆长撕开衣服绑在她的手腕上。她被那个老人打出的子弹擦伤了。
“再不快点治疗的话……”图书馆长说,“话说回来,辛巴达呢?”
“掉进泥淖的汪洋里了。”
这时,千夜小姐微弱地呻吟着睁开了眼睛。
她直勾勾地盯着我,脸色苍白,脸上被划伤的伤口还渗着血,和飞散到脸上的泥混合在了一起。我用被雨水沾湿的手仔细地擦拭她的脸,顽固的血渍和泥污底下露出了幼童般雪白的肌肤。在我为千夜小姐擦脸的时候,她的眼中燃烧着绝望与希望。
“你会救我们的,我一直这么相信着。”
我们并排靠在圆形屋顶上。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无数泥淖的浪尖蠢蠢欲动。拍打过来的波涛冲塌了瓦砾山的山脚,泥水的飞沫四处飞溅。千夜小姐靠在图书馆长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喂,尼摩。”图书馆长说,“刚才我想起你说的话了。”
他的语气出奇地平静。
“就是那座你漂流到这片海域之前生活过的城市。你说过那里有千夜小姐,也有我,我们都是朋友。当然了,这种话我是不信的。可是我总想着这些如果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啊。在你曾经生活过的那座城市里,我们是作为真正的人类而活着啊。”
“是啊,你们是作为真正的人类而活着。”
“我们都在干什么呢?”
“嗯……在旅馆里听唱片、去去咖啡店、逛逛祭典……”
夜晚祭典的灯光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一些色彩鲜艳的片段就像竞相开放的花朵一样将我的胸口填满。
雪花落在脸颊上的触感、热闹的参道、路边摊上的烟、白炽灯泡发出的光……我能生动、清晰地记起那个夜晚的景象。
“尼摩,你怎么了?”
我沉默地起身,站在瓦砾上凝视着泥淖的汪洋。
我想起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