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佐山的话在我耳边回荡。他是什么意思呢?当然,我漂流至此,一定程度上确实治愈了佐山尚一的孤独吧。可是从他的语气听来,我总感觉这句话背后还有更复杂的意思。令我特别在意的是那座有自动贩卖机的岛屿。初次和佐山相遇的时候,他正在那座奇特的岛上调查。他说那座岛出现的同时,我也出现了。莫非这跟佐山所说的“不可视群岛”有关?
一想到这些,我就怎么都睡不着。
我拿起放在枕边的照片。这两周以来,我每晚都会看一下这张照片。诚如佐山所言,这张照片就像“护身符”一样让人安心。照片里的小女孩太奇妙了。她外表看似冷漠,可又透着温柔,还有些让人怀念的感觉。看着她脸庞的轮廓,想象着她的动作,不知为何心中十分满足。难道我爱上这个照片里的女孩了,还是她的容貌触动了我失去的记忆?
不一会儿,我便有些迷迷糊糊。接着,就做了一个令人担忧的梦。
梦里,我在一家光线昏暗的咖啡店里。一张桌板厚实还泛着黑色光泽的长桌边坐着一个学生样貌的年轻人和一位白发的男性,他们悠然自得地喝着咖啡。我坐在面朝大街的位子上,沐浴在透过大玻璃窗洒进来的淡淡阳光里,耳边充斥着人们的说话声、勺子搅动咖啡的声音、面朝大街的厚重大门打开的声音。
坐在我对面的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女孩。
我不记得我们说了些什么。光是她亲热地和我交谈就让我说不出的高兴。她偶尔会停下话头,望向窗外。宛如水族馆的水槽一般的大窗外飞舞着轻柔的白色雪花。过了一会儿,她把手上捏着的东西摆在我俩之间的橡木桌面上。那是一个葡萄干大小的贝壳,呈清澈的桃色,看上去就像是远离地球的天体上的建筑物。
她用纤细的手指触摸着贝壳说道:“莫谈与你无关之事,以免听到逆耳之言。”她的声音就如歌声一样动听。
那一瞬间,我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家昏暗的咖啡店里的喧嚣、咖啡的香气、透过窗户照进来的白光,这一切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我凝视着天花板,回味着刚才的那个梦。
那个梦十分真实,就像现实的记忆一样。我拿起枕边的照片,在黑暗中凝视着那个女孩。思念之情令我感到十分揪心。难道我见过这个女孩?
突然,我听见观测站外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
我从简易床上坐起来,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往外看。岛上一片漆黑,离天亮好像还有一段时间。这时,我又听见了一声咆哮。自从我在这个岛上生活以来,就经常能在睡梦中听见这样的咆哮声。通常我会等猛兽离去后再接着睡,可那天晚上我却从瞭望室溜了出去。我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野兽。
我下楼看见佐山房间里的灯亮着,可房间里不见人影,他也不在厕所和浴室里。
我心里觉得奇怪,于是下楼来到了一楼的大厅。
空荡荡的大厅浸染在青白色的月光里,弥漫出一种神殿大堂般的气氛。大厅里摆放着的几张沙发和椅子在亚麻毡铺成的地板上投下影子。窗外黑幽幽的森林、草地和玻璃窗上映出的我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可是,到处都没有佐山尚一的身影。
这时,森林里又传来了一阵咆哮声。
我坐到一张沙发上,凝视着月光下的草地。
过了一会儿,黑幽幽的森林边缘处出现了一个蠕动着的巨大影子。这景象宛如密林的暗部被注入了生命,正蠢动欲出,想在月光底下徘徊。它周身散发着王者般的威严,缓慢地在草地上行走,沐浴在月光中的身体散发出青白色的磷光——那是一头巨大的老虎。
老虎慢悠悠地行至观测站前,低头张开血盆大口,在我的眼前来回踱步。我们之间仅仅相隔一层窗户,随着它慢慢靠近,我能感觉到它温热的野性气息。
我就像被冻僵了似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事实上是无法动弹。我被这头老虎的美魅惑住了。
过了一会儿,它就在玻璃窗外躺了下来,像雕像一样浑身一动不动,凝视着我像是要倾诉些什么。我总觉得它的那双眼睛充满了寂寞,似乎想说,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那一刻,我终于恍然大悟。
这头老虎是佐山尚一。
○
第二天早上,我在瞭望室的简易床上醒来。拉起百叶窗,只见东方渐白。
我下楼看见佐山尚一正在房间一角的厨房里准备早餐。他洗完澡后裸着上身,脖子上挂着一条薄毛巾。佐山一边往平底锅里放入厚实的培根一边说了声“哟,尼摩”。这时油从平底锅里溅了出来,他又叫了一声“烫”,并啪嗒啪嗒地拍打着长满胸毛的胸口。
“做饭的时候应该穿件衣服啊。”我说。
“不穿衣服做饭才更有劲儿。”佐山说,“内在的野性会觉醒。”
煎培根的香气和咖啡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佐山做饭的时候,我擦好桌子,准备好餐具。
“昨天半夜里,你看见老虎了吧?”佐山尚一吃着培根煎蛋,突然说道,“那老虎是我。”
我呆呆地望着佐山,原本还怀疑昨晚是自己做了个梦呢。
“你吓了一跳吧?”
“确实吓得不轻。”
“我知道你一定会按我说的去做的。我变身成老虎的时候,理性也会随之动摇。尼摩你要是出来的话,我也会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哦。”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相信就算了。”
“你是……天生就这样吗?”
“喂,哪有人是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