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满月的女巫

;后来,我暂时把那个小屋抛在了脑后。

  小时候我常坐在外公身边画画,可是渐渐却失去了画画的兴趣,觉得和外公聊天、给外公帮忙才更快乐。我经常和画廊的工作人员交流,渐渐地就对画廊的工作产生了兴趣。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身体一向硬朗的外公却生病了,去画室的次数也变少了。我开始在四条的画廊工作后不久,外公就去世了。虽然很伤心,不过我早有心理准备。

  接下来,市原的画室如何处置就成了问题。

  祖父把这样那样的东西都堆在画室里。他不喜欢处理自己的东西,所以把东西都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虽然父母和哥哥也帮了不少忙,可最终还是觉得让我来负责是最佳选择。幸好我工作的“柳画廊”的老板也受过祖父的照应,所以他给了我一些建议。

  于是,我在工作间隙前往市原的画室,不辞辛劳地整理外公的遗物。那年的夏天十分炎热。我边擦汗边收拾画室的时候,发现了一张自己小时候画的画。外公竟然连这么微不足道的东西都收藏着,想到这里我不禁要落下泪来。

  这时,我开始思索一件棘手的事情——画室后面的那间平房。

  外公说“那里面住着魔鬼”。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心里不痛快,越是拖延心情就越沉重。于是某个休息日的下午,我终于下定决心来到了画室后面。我还记得从杂木林里传来的聒噪的蝉鸣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除草,不知不觉间茂密的青草已经长得及膝高了。草丛中升腾而起的青草气味让人宛如置身热带。

  可是,我一看见那间平房就有些腿脚发软,身体真的是完全挪动不了。

  我凝视着那间平房,茫然地听着阵雨声般的蝉鸣。

  仔细一看,那间平房确实很诡异。正面的墙上正中偏右的位置开了一扇褪了色的绿门,可是宽度却很窄,只有正常门的三分之二左右。门的左边只有一扇装了严实铁栅栏的窗户,除此之外,真的别无他物。这座建筑就像孩子的画一样朴素,但也透着一股骇人的感觉。该怎么说才好呢,它就像一座噩梦中的建筑,似乎根本就不是真实存在于那个位置上的。那天,我最终还是放弃了,没有进平房而是回了家。

  “总觉得那间平房有点吓人。”

  听我这么说,父母陷入了沉思。哥哥觉得那是因为小时候祖父威胁我们,不让我们进去。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去开门吧。”

  “我也去。”父亲也说。

  第二周的周日,我们一起去了市原。

  走到画室后面就看见了那间平房,父亲双手叉腰站在原地,颇为理解地“啊”了一声。“这么看确实挺诡异的。”

  “是吧?”我说,“不会真的有魔鬼住在里面吧?”

  哥哥小声地笑了,可我还是有种紧张的感觉。

  我们三个突然陷入了沉默,就像有魔鬼从我们中间穿行而过似的。杂木林里传来的蝉鸣声听上去越发聒噪。忽然,我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回头一看,阳光曝晒下的石子路上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可我又确实觉得有人在盯着我。这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让我十分不安。小飞虫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汗珠从我的脸颊上缓缓淌下。我转过身去看着父亲的背影。

  “那么,我们就来打开这扇‘不能开启’的大门吧。”父亲像是要给我们鼓劲似的说道,“芝麻开门!”

  接着我们就推开绿色的门,走进了平房。

  结果就是,根本就没有什么魔鬼或是其他东西住在里面。虽然从外观上很难联想到,但这里面的的确确就是一间舒适的“图书室”。地板上铺着波斯地毯,还摆放着极其舒适的沙发、古董桌和台灯。三面墙都是书架,天花板的一角装了空调,哥哥一按开关就吹出了凉风。没想到外公竟然隐藏了这么一个地方。

  “这就是你们外公的秘密基地吧?”父亲感佩道,“真了不起啊。”

  其实我是很失望的。书架上只是摆满了多种多样的书籍,这里没有任何让人感到害怕的地方。结果这一切都成了我的独角戏。造成这个局面都是因为小时候外公跟我说“这里面住着魔鬼”,我甚至有些恨他。

  让我特别在意的是,这里的《一千零一夜》收藏得很全。

  您应该知道吧,《一千零一夜》有从阿拉伯语原版翻译过来的,也有从伯顿的英文版本翻译过来的,还有从马尔德吕斯版本、加朗版本这些法语版翻译过来的。翻译成日语的《一千零一夜》也有很多版本。那间图书室的书架上有好几个版本的《一千零一夜》,光是这本书就占了不少地方。我心想,外公真的是格外喜爱《一千零一夜》吧。

  最后,父亲叹了口气说道:“这里的东西要怎么办呢?不能随便处置啊。”

  “我想再整理整理,能再等等吗?”

  “叫旧书店来整理一下也行吧?”哥哥说,“到时候直接就能处理掉了,那样更轻松吧?”

  “旧书店的话随时都可以联系啊。这些都是外公好不容易收藏的书,所以我想自己整理。这里没有魔鬼,没事的。”

  “你想这么做的话就随你吧。”哥哥也没有强烈地反对。

  除了这几个版本的《一千零一夜》之外,书架上的其他书杂乱无章。既有看起来很破旧的老书,也有最近的新书,有日本人写的书,也有外国的引进书,有精装书也有文库本,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规律。可是外公不让任何人进来,所以这里的藏书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之后半个月我忙得不可开交,把身体累垮了。再去市原画室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了。那天,画廊的柳老板也跟我一起去了。祖父生前很关照他,我也找他商量了很多清理遗物的事情。我和他聊起祖父的图书室后,他提出想一起来看看。

  一走进图书室,柳老板就小声惊呼道:“原来如此,真厉害啊!”

  “我还没搞清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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