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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小姐看了一眼后,这些花就开了。”
围起后院的水泥墙上开了一扇小铁门。门小得好像必须猫着腰才能过去,让人想起了《爱丽丝梦游仙境》。原以为穿过这扇门就像来到了外面的世界,可穿过去后却发现眼前只有夹在水泥墙和篱笆之间的小路,丝毫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我正打算走,老板娘喊了一声“等等”,用那双莹润的眼睛注视着我。因为老板娘猫着腰站在小门里,后院里的向日葵看上去似乎都变小了。
“千夜小姐从这扇门出去的时候,确实说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话。”
“不可思议的话?”
“类似于遇见了女巫之类的……”
“难道她说的是‘满月的女巫’?”
听我这么追问,老板娘很吃惊。
“没错,她就是这么说的。”
我要去满月的女巫那里——千夜小姐念叨着这句话。
○
我绕过一乘寺的住宅区,回到下松。
千夜小姐离开芳莲堂后就不知去向了。我没办法事无巨细地一一去打听,只得先回了市区。
我打算去看看千夜小姐和佐山尚一曾经去过的繁华街道,然后在那儿吃个晚饭再回蹴上的酒店。总而言之,要思考的谜团堆积如山。
我从一乘寺站坐睿山电车去了出町柳站。
我总觉得会在这里听见满月的女巫这个名字绝非偶然。白石你一定记得吧,你去播磨坂的公寓楼,和千夜小姐一起进行打捞。位于无风带另一侧的沙漠里的宫殿,还有满月的女巫这个名字。这些就是千夜小姐来京都的原因。
我要去满月的女巫那里——这句话里一定隐藏着什么意图。
我在出町柳站换乘京阪电车到祇园四条站。由于是冬天,天色已经暗了,鸭川沿岸华灯初上。我穿过四条大桥朝西走去,来到寺町路和新京极。
这些繁华的街道跟千夜小姐和佐山尚一在京都生活的时候相比,应该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灯火辉煌的锦天满宫和寿喜烧的老店铺从那时起就没有什么变化了吧。关闭的寺门、佛具店、烟草店、宛如昏暗隧道一般的小路……走了一阵后,我在馄饨店吃了晚饭,然后穿过河原町大街朝先斗町走去。我打算在这一带稍微散会儿步就回蹴上的酒店去。
周六晚上的先斗町就像过节一样热闹。
我沿着狭窄的石子路往北走,右手边建筑物楼梯口的小招牌映入了我的眼帘。招牌上写着“夜翼”。我抬头看看二楼,宛如盛满了威士忌般的琥珀色灯光从玻璃窗里流泻而出。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招牌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把我吸引住了。
夜翼——我好像在哪儿读到过这个美丽的词语。
这种情况下,我在从记忆中搜索出这个词语前是无法思考其他事情的。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偏执,可没有办法。首先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小说家罗伯特·西尔弗伯格的作品《夜翼》。我是在很久以前读的这本书,而“夜翼”这个词的音韵给我留下的印象却十分鲜活。我回想了一下昨天读的书——是在酒店房间里读的《鲁滨逊漂流记》里,还是在暴夜书房读的《一千零一夜》里出现的呢?可无论我怎么想,都没有读到过“夜翼”这个词语的印象。可是昨天我只看过这两本书啊,其他的什么都没读。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下面这段话:
“你用夜翼把清晨渲染在夜幕里。”
你却答道:
“没有,我只把一轮明月包裹着黑暗。”
原来如此。我顿时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畅快感。
这首诗是写在我于芳莲堂角落发现的旧木头盒子里的卡片上的,而“夜翼”就是这首诗里的词语。
○
那家叫“夜翼”的酒吧是一间船舱似的小店。
我坐在吧台喝着威士忌侧耳倾听。先斗町石子路上热闹的声音仿佛海浪在涌动,我觉得自己就像飘浮在先斗町的上空。时间还早,酒吧里的客人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一位年轻女性。面朝鸭川的圆窗前就只有一个沙发卡座,那位女客人正眺望着窗外,喝着红色的鸡尾酒。
店主身后是排列整齐的酒瓶,他语调平稳地说:“您好像很疲惫啊。”
“我从早到晚跑了一天了。”
“是工作上的事吗?”
“不,只是出于我的兴趣爱好。”我说,“我在追寻一位从前的小说家的足迹,可惜谜团却越来越多。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推理小说里的主人公。”
“听上去很有趣啊。”
“确实挺有意思的。”
“我也很喜欢推理小说,真是太棒了。”
店主好像喜欢埃勒里·奎因和范达因那种古典推理小说。聊了一会儿推理小说后,我问了店主关于店名的事。
“这名字真好听。”
“不错吧,不过不是我起的。”店主笑着说,“是我自己出来开店的时候,上一家工作过的店里的客人起的。他好像什么都是从《一千零一夜》里找出来的。不巧我没读过,因为我只读推理小说。”
“《一千零一夜》?”
“你知道这本书?就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