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设置了交稿日,作家才会写,这个想法本来就很片面。况且只要作家写稿就好这样的想法本身就不对,问题的关键在于应不应该写。”
“打住打住,这话越说越不对劲啊。”编辑向我告饶,“您冷静一下。”
我们相约在此,明明是为了解决我构思下一部作品不顺的问题,可我却因为对交稿日的憎恶而失去了理智。很明显,再这么争执下去也毫无意义。聪明的编辑巧妙地转换了话题,和我聊起了前几天在电话里提到过的小说《热带》。
“我查了一下关于那部小说的资料。”
“结果如何?”
“同名的书倒是有几本,可是没有您说的那本书。我还问了一些相熟的小说家和编辑,可谁都不认识叫佐山尚一的小说家。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啊,太好了!”
“哪里好了?”
“谜底这么容易就揭开的话也太无趣了。”
“说得倒也是。”编辑说道,“总之,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了这本书并没有广为流传,也有可能是那种只送给熟人的私人出版物。如果是1982年出版的话,也就是说是36年前。这本书可不简单,是本‘谜之书’啊。”
编辑越说越觉得有意思。
身穿红背心、系着黑领结的服务员端来了炖牛肉和芦笋。我用果汁润了润嗓子,跟编辑说起了《热带》实体书的样子。书的纵边比文库本稍长一些,封面上画着一些红红绿绿的几何图形,印于其上的书名和作者名字体十分生硬。大概是看了版权页的缘故,我对出版年份记忆深刻,但出版社的名字却记不清了。
编辑边记笔记边说:“那么《热带》是本什么样的小说?”
“这就很难说清楚了。”我说,“因为我根本没读完。”
“啊?真的吗?”
“千真万确,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于是,我又讲了学生时代如何与《热带》邂逅,又如何与它分别的故事。
“这故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编辑怀疑地说道,“该不会是您臆想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要是这些都是真的,那我倒想读一读《热带》了。”
“是吧!是吧!”
编辑边吃炖牛肉边说:“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您下一本书就写《热带》,您觉得怎么样?”
“啊……可我没读完啊。”
“所以,您才要写一本关于《热带》这本梦幻之书的小说。”
这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不禁陷入了沉思。的确,每个小说家也许都想写一回关于“梦幻之书”的主题。选择了这样的题材,作者就能尽情展开想象来描写阅读小说和创作小说这两件事了。要不好好思考一下吧——我喃喃自语着环视了一下店里。里侧那桌开同学会的人依然聊得热火朝天。
“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写下去。”
“至今为止不都是这样吗?这就跟冒险一样。”
“嗯,你说得也对。”
“我觉得佐山尚一应该是个笔名。我去调查一下《热带》的事,您就构思一下下一部作品。我们暂且不要考虑交稿日的事了。”
从“午餐会”出来时已是暮色低垂,靖国大道笼罩在一片蓝色中。街灯陆续开始点亮,大楼间的穿堂风意外地透着寒意。
“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要去参加一个神秘的读书会。”
“神秘的读书会?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我也不是成天宅在家里的,偶尔也会踏上探索之旅,去找点写作的灵感。读书会嘛,有个图书馆的旧同事会带我一起去。”
“说不定对下一部作品的创作有所帮助呢。”
走着走着就到了骏河台下的十字路口。
分别之际,编辑再三叮嘱我:“求您了,《一千零一夜》差不多就别再读了……”
○
我坐千代田线到明治神宫下车。
约好的朋友已经在出站口等我了。他在永田町的国会图书馆工作,是我在信息系统科上班时同一个部门的同事。
我们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往目的地走去。
“读书会在哪儿举办啊?”
“好像是表参道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你瞧,这是地图。”
“怎么说好呢,我去这种地方好像不太合适啊。”
“小森见,多见识见识也算是人生经验嘛,肯定对你的新书创作有帮助的啦。”
不知为何,我这位朋友总是叫我“小森见”,听起来像是姆明[2]的亚种。不过小说家确实是热爱幻想的生物,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和姆明更相近。尤其是像我这种写不出新作品的人就更是如此了。我应该有作为一个“小森见山谷”的闲散居民的自知之明。
我的这位朋友喜爱红酒和读书,而且他人脉相当广。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那些人的,其中包括动画导演、饭店老板、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