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大学毕业,目前正在准备司法考试。”
“那么,将来要当律师吗?”
“嗯。好像想成为检察官,专门修理像家父那样没有道德的议员。他年纪轻轻,很罗曼蒂克。”
惠端起热茶,啜了一口。
“我们兄妹都是怪胎,两人都很憎恨家父的所作所为。”
“憎恨?”
出其不意的听到这句话,牙子忍不住大吃一惊。惠若无其事的说道:“家母很早就死了,家父是很有影响力的议员,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很少回家,说话很快,我和哥哥都很讨厌他,因此,才会进入全部住宿的这所学校,当然啦,表面是说要让女儿接受严格的教育……我话多了点,听到这么多的牢骚,大概让你吓了一跳吧?”
“——是有一点点。”
“那些人跟你说些什么事情?有没有提到我?”
“哦?”
“我们班上的城崎绫她们呀!你今天不是和她们说话了吗?”
“呃——”
(有点奇怪的人……)(真是这样吗?)“她并没有特别提到你。”牙子回答道。
“没有被消遣就好。”
惠凝视着牙子的脸,以沉重的口气说道:“这所学校已经发狂了。”
“我想不久你就会明白。——对啦,你暂时不要跟我走得太近比较好。”
“哦?”牙子不解的反问道:“为什么呢?”
“不久你就会明白。”
“可是……”
“这是我的忠告,请你一定要听进去,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后悔。”
惠把茶杯放在床边的茶几下面,然后再度躺在床上,一面拿出还没有看完的书本,一面小声说道:“我是魔女呀!”
[第七节]
在惠的劝说下,牙子进入浴室淋浴。
屋内的厕所和浴室好像最近才增设的,虽然跟这栋旧洋楼不搭调,可是,牙子却很庆幸有这么好的卫浴设备。
牙子一面冲热水澡,一面尽量的伸展筋骨。她觉得身体有点疼痛和僵硬。
(妈妈现在在做什么呢?……)平时她很少跟父母亲聊天。父亲在家里时也几乎不开口说话,母亲的温柔谈吐虽然让她感到很高兴,可是,她却是个不善于表达内心欢喜的女儿。对学校的老师和朋友,她也是不会表达内心的喜悦,虽然她很喜欢他们,可是,不知道表达的方法。
因此,有人说牙子是孤独的少女。孤独是孤独,可是,对她而言,她孤独得很开心。只是——只是,对啦!在那种宁静,和平的日子里,偶尔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不安?)在心里萦绕——对,那是不安的感觉。是那种不稳定、恶梦、不明所以的预感……是因为突然听到自己的真正身分的缘故吗?
“我们对宗像老师有特别的恩情。”
那天跟宗像千代初次见面后,父亲低着头说道:“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牙子,你真正的父母亲和大你二岁的姊姊死于意外事故。你母亲名叫加代,是今日来访的千代老师的妹妹。当时她家无法收养你,就拜托我们夫妇领养你。”
十二年前——那是牙子还没有念小学以前。
那时候——不,应该说直到小学三、四年级时,她的记忆异常的模糊,不,应该说几近一片空白才对。可是,她不觉得奇怪,因为她认为每一个人的童年记忆都是那样子。可是——夺去父母亲和姊姊生命的那个意外,到底是什么事故呢?虽然她曾问过,但没有得到答案。
父亲沉默的摇着头,牙子不知道他是知道不肯说,或是他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不记得呢?)父亲说以你的年纪来说要了解那次“意外”还太小。为什么……(为什么呢?)接着,牙子就回到宗像家。
自从千代来访以后,牙子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梦中旁徨。在茫茫人海的世界里,无根的自己不知要流向何方……对,就是那种感觉……牙子一面用毛巾擦拭着身体,一面眺望着沾满水蒸气的镜子,并伸手擦掉水蒸气。
湿湿的长发顺着脖子、肩膀垂下来,在小小的胸膛上摇晃着。纤细的手、纤细的脚,称不上是女人的中性身体;小小的脸蛋有两颗大大的双眼皮眼睛,是跟自己的身分对峙,无法镇定的眼睛……突然间,她感觉到下腹部隐隐作痛。
(讨厌,那个时间还没到呀!)从初一春天以来,她早巳习惯那种感觉,腹部就像被植入铅块一样,隐隐作痛。那种疼痛是预告月经的来临。
月经的来临——……圣诞……牙子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月经(啊……)——红色的(红色……),心跳的时候又……快乐……她把视线拉回镜子,镜面再度沾满水气,上面有一条朦胧的白色影子在摇晃。
(这是谁?这是什么?)这个谜开始左右着牙子的心。
“你对这所学校有什么看法?”
十一点熄灯。惠躺在床上,以一本正经的口气问道。
“有什么看法吗?”
藉着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外面灯光,可以看到泛白的天花板。牙子凝视着天花板寻找答案。
“由于我今天刚到,所以……不过,跟我以前就读的高中比起来,是严格多了。”
“何止严格!”惠好像要一吐为快似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