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把刚取来的柴火放在土坯地的一角。抓起面向铺着地板的房间的老婆婆的草鞋,将鞋尖朝向外面码放得整整齐齐。
“哎,老头子你也太仔细啦。”
“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嘛。”
会帮老婆婆整理好鞋,真的是很温柔啊。爷爷踏上地板,将自己那双比老婆婆大上一圈的草鞋也整整齐齐地码好,接着就走进房间去了地炉。咱则蹲在土坯地的一个角落里。因为咱晓得人类不希望像咱这样脏兮兮的兽类爬到地板上来。
“哎呀,那里一定很冷吧。”
爷爷回来把咱抱在怀里,放到了地炉边上。过了一会儿,老婆婆把一个碗摆在了咱的面前,里面盛着酱汁拌饭,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这可是老婆子用自家后院菜地里种的菜亲手烧的呢。说是这么说,可老婆子连分不清是什么菜,就把它们切得稀碎,和麦饭一起煮了呢。”
“每天吃得津津有味的不就是老头子你吗?”
“是呢,自家菜地收获的菜肯定都很好吃嘛。”
两人都笑了起来,真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啊。咱的肚子也饱了,身心都充满了暖意。
“喂,茂吉!”
就在这时,一个眼神凶恶的瘦老头打开门,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这不是太作吗?”
“今天的那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你在说什么?天很冷喂,总之先把别人家门关上吧。”
“哼,赏赐都在什么地方?怎么每次都是你遇到这种好事。”
“之后会送到的吧。放心吧太作,我还是打算把这些捐给村里。这次要拿来造一间储备大米的仓库防备歉收。对吧?老婆子。”
老婆婆虽然很怕那个叫太作的老头,但听了爷爷的话后,还是点了点头。太作看起来一脸无趣。
“真是个滥好人呐。算了,赶快把灰给我还回来!”
“你不是说我可以拿走吗?”
“这灰可是我家炉子里烧出来的,当然要拿回去了。东西放在哪儿?”
太作老头连草鞋都没脱,就走到了地板上。对爷爷一脸凶相,咱正想吠他,可在那之前爷爷就站了起来,拿起了盖在土坯房一隅的布,只见那里有个装着灰的竹篓,正是咱在白天看到的东西。
“给。”
“竟然用了这么多,太可惜了。”
太作老头一把抢过爷爷递出的竹篓,满口怨言地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瞪了咱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你又要养这么一条瘦狗了吗?真是个爱管闲事的老头子啊。”
之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真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啊。”
一直怯生生坐着的老婆婆出声抱怨道。
“哎哎,就算是那样的老头,偶尔也会说两句中听的话吧。”
“什么中听的话?”
爷爷眯起眼睛,皱纹都挤到了眼角,温柔地看着咱说:
“我就是想养这条狗呢。喂,你要当我的狗吗?”
咱开心地汪汪叫着。然后爷爷和老婆婆两人用热水仔细地给咱洗了澡,咱的身体变成了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雪白。
那天晚上,爷爷将咱放在了被窝里,然后他跟咱讲了以前养的狗的故事。那个故事里也有刚刚叫太作的老头子所干的种种坏事。
对了,因为咱是继小白之后的第二条狗,所以被起名为次郎,这都是在这个夜里发生的事了。
二、
爷爷尸体是被咱发现的。
那是咱被爷爷婆婆家收养四天后的清晨,睡醒后咱发觉爷爷不在,老婆婆则在一旁的被窝里睡得很安稳。土坯地上只有老婆婆的一双脚尖朝向屋内的草鞋,门微微开着。爷爷是去外面了吗啊?但为什么会那么早……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咱把鼻尖伸入门缝把门顶开,然后朝外看去。
迎着炫目的朝阳,连呼气都是白色的。不知从哪里似乎传来了鸡的打鸣,五六只早起的麻雀在眼前飞过。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鼻子不像别的狗一样灵了。咱没法沿着气味追寻爷爷,不过也很快发觉眼前的光景与往常不大一样。
河川对岸是覆碗形状的山丘。之前一起散步的途中,爷爷对咱说过那个山丘的事情——“那曾是古代一个大人物的墓葬呢。山丘顶上到处都是建墓用的石头”。那座山丘斜坡的一部分,和往日的模样不同,已然变成了黄紫相间的艳丽颜色。似乎是花开了的模样,于是咱急急往桥上跑去。
在山丘的斜坡上,从山顶附近自山脚仿佛晾着一根彩绳一般,盛放着一片狭长的花带。在蒲公英和堇菜花里,还有许多许多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花。就在这片花带的正下方,爷爷就趴在那边的地面上。咱呜呜地叫了一声,一群正在爷爷身边啄食东西的麻雀一齐飞走了。爷爷却一动不动。
快醒醒,快醒醒。
咱伤心地将前爪搭在爷爷肩上使劲摇晃,但很快就明白这是徒劳的。因为咱看到爷爷的后脑上有个很大的伤口。爷爷的身旁滚落着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上面沾满了殷红的鲜血。
他是被谁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