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鬼的胃液和唾液,紫藤香已经被抹去了,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你竟然空口无凭说出这种话来。右大臣殿下,这些都是江口在胡说八道,请让他立即住嘴。”
右大臣殿下看了看堀川少将的脸,立刻转向了我。
“江口,继续。”
“是。”
我行了个礼,朝着右大臣殿下继续往下说道:
“堀川少将有可能认为,要右大臣殿下应允他和春姬的婚事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当右大臣殿下听说他降服恶鬼救下春姬的壮举时,当即允准了婚事。于是堀川少将为了杀死冬吉,按计划深夜离开的府邸,从厨房偷了酒跑到上栗村。就在这个节点,他遇上了唯一能动摇整个计划的漏洞。”
“那个漏洞是什么?”
右大臣向前探出身子。
“冬吉虽然参与了一寸法师的计划,但也没彻底信任他吧。因此他在装死的时候,就在房门上撑上了短一截的棍子,留下了一个寻常人等无法使用,只有一寸长的人才能出入的间隙。他的意思是如果自己为人所害,那凶手就是能从缝隙里钻出去的人。”
堀川少将似乎微微咂了咂舌。
“堀川少将对此不知该如何是好。要是冬吉的尸体是在第二天顶门棍被取下的状态下发现的话,就说明是冬吉起来把顶门棍撤下了,也就是说,在被小米发现的时候,冬吉仍活着。那么好不容易的不在场证明就会化为泡影。与其这样,还不如保住不在场证明,在撑着顶门棍的状况下让冬吉丧命。或许他是因为狡猾过了头,过度沉湎于鬼腹之中的铁打不在场证明吧。”
堀川少将涨红了脸——
“若有顶门棍的话,已经变成了普通人大小的我就进不去了吧。”
“你不是有那柄万宝槌吗?”
“对,对,我知道江口兄想要说什么。是我杀了冬吉之后,再用万宝槌把自己的身体变小,然后逃到外面。又恢复成常人的样子对吧?那我就朝你那记性不好的脑瓜再声明一下吧,我是没法对我自己使用万宝槌的法术的,还是说你觉得我有帮凶?”
我摇了摇头。
“你瞬间就想出了一个可以让冬吉独自死在那间屋子里的办法,实在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于是我解开放在一边的包袱,递到了右大臣殿下的面前。
“请看,这就是冬吉家的草席。这个草席两端各系着一根相当长的绳子。变成了常人大小的一寸法师,自然是由冬吉除掉顶门棍再把他放进来的。之后他把酒交给冬吉,趁他喝着酒时的疏忽,将一根绳子从窗户里穿出去,一根绳子从门里穿出去。冬吉应该是没能注意到吧,毕竟他的住处是只有一根蜡烛照明的简陋房子。待冬吉喝醉之后,就告诉他‘我去准备一下临时的藏身之处,你在这稍等一下,即使睡着我也会叫醒你的’,之后便离开了屋子,当然也没忘记让冬吉在门内再次将顶门棍撑了起来。据说死去的冬吉衣服上有酒味,大概是喝得酩酊大醉淌到衣服上了吧。待冬吉按照一寸法师的计划在草席上睡着之后,一寸法师从后窗栅格的缝隙里伸入了握着万宝槌的手,向着冬吉念了‘变小吧’的咒语。”
“对啊!”
检非违使拍了一下手说:
“等冬吉变到足够小的时候,就绕回门外,将刚刚放出去的绳子往外把草席拉过来就行了。这样就能连衣服一道把昏睡过去的冬吉拉出来了。”
右大臣殿下脸色铁青地哼了一声,堀川少将却在一旁笑出声来——
“你是说我把冬吉恢复成原来的大小再勒死了他么。江口兄啊,难道你忘了厨房里鲷鱼和香鱼的事情了吗?万宝槌是不能改变死人大小的,如果我杀掉他的话,并无办法将他送回屋去。如果以变小的模样杀了他再放回屋里的话,就没法再恢复原先的大小了。”
这正是我昨天听到黑三日月的这个推测时所提出的疑问,而此刻我道出了黑三日月对此给出的答案。
“你把冬吉拉到外面后,并没有立即杀死他,而是把刚好能勒住脖子的绳圈,套在了变小的冬吉的下巴和喉咙之间,然后把他放回草席上,绕到后面拉穿出窗外的绳子,草席便载着变小的冬吉回到了屋子里。接着你再把万宝槌伸进窗户,这次念的是‘变大吧’的咒语。”
“啊……!”
这次一直沉默的春姬最先喊出声来。
“若这样做的话,在大小不便的绳圈里变大的脖子,岂不是会被绳子勒住吗?”
看着用手捂着嘴,脸色苍白的春姬,我点了点头。小米说冬吉的尸体上套着绳子,事实上并非拿绳子绞在脖子上,而是变大的脖子自己勒在了绳圈里面。
“冬吉的尸体的右臂并没有穿到袖子里,那是因为一度缩小的身体恢复到原来的大小时,左臂顺利穿过去了,而右臂却没能穿进去,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呢。但即使注意到了,也没法纠正了吧。”
“污蔑!这都是污蔑!”
堀川少将站了起来,看着右大臣殿下的脸,拼命分辩道。但眼见右大臣殿下的疑心越来越重,他就转而直瞪着我,以一副要咬上来的样子大声怒吼道: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种蠢事确实发生了!”
“浮桥大人,把东西呈上来吧。”
浮桥点了点头,把挂在一旁证物上的盖布取了下来。
只见竹笼里有一只巨大的壁虎,正直勾勾地瞪着这边看。
“它一直趴在冬吉家土坯地里的腌菜瓮上,右大臣殿下,您见过那么大的壁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