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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么不好?男生本来就是男生啊。”
“才不要呢!你想想看,那些野蛮坏心的男生一定会嘲笑我们喜爱的故事呀!笑我们的王子公主、爱情的悸动。啊啊,我最讨厌男生了!”
枣的脸蛋蒙上忧郁的阴影。
“所以呀,今年是最后一次全员由女生演出了。既然是最后一次,一定要盛大举行。一定得是个再精采不过的演出,让我们的梦想在那一天、那一刻在舞台上完结,然后大家一起倒地而死……喏,你懂那种心情吗?五月雨同学?”
“这个嘛,我参加的是悠闲的读书俱乐部,所以不是很明白……”
“哎,悠闲真好。遗憾的是,主掌梦想的人可是责任重大。而且,今年还邀请校友妹尾议员当贵宾。啊啊,这下非多下点工夫不可。”
妹尾议员在圣玛莉安娜学园的校友当中,是屈指可数的名人。她在五十年前毕业后,应届考上东大,曾任财经官员,目前则是保守党议员,是名杰出女性。无论在学园内外,她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曾我枣拿着笔烦恼不已,她转向永远,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
“其实,我们正在考虑把九重葛君的故事搬上舞台。他一定是个英姿爽飒、丰神俊美的青年。可是,一旦要开始进行,却没有人能具体描述他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好烦恼。因为没有半个人见过他呀!该如何描绘他呢?真教人头痛。”
“天晓得他俊不俊美,既然使他成为英雄的是他的作为,他的外貌就不是重点。搞不好,他长得十分平凡也不一定。”
“哎呀,怎么可能……”
看到永远一反往常,强而有力地议论着,枣深感不可思议,永远又继续说:
“我认为,他重视勇气胜于肉体的美丽,也一定热爱寂静胜于荣光,喜好平淡胜于变化。他的所作所为,对他而书,不过是一点小小的亲切,是种运动,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定是的,所以他才没有署名。”
说完这些话,永远便转身离去。
被留下来的曾我枣莫名地被永远的表情吸引,忍不住站起身目送她离去,然后,她小声嘀咕:“……不会吧?”摇了摇头。第二天放学,枣又问永远:“你觉得九重葛君是什么样的人?”永远不感兴趣地叹了一口气,但既然被问到,也只好回答,枣边听边做笔记,然后回戏剧社找学姐、剧作家讨论。神奇的是,每当她和个性老实、体形有如布偶的同学五月雨永远说过话后,原本难以捉摸的九重葛君的形象便愈来愈鲜明。戏剧社社员也开始觉得,仿佛认识这个人,能够了解他的精神,曾我枣十分困惑。有一次,当永远回答了问题,准备离去时,枣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问道:
“难道是你?”
永远脸色大变,如脱兔般转身逃逸。枣追着她跑过走廊,抓住她奶油色制服的衣领。“告诉我,不然我们的舞台剧就要功亏一篑了。如果你就是九重葛君……不,不是也没关系,请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潜进教官室的?怎么样才能轻松取回被没收的物品?拜托,没有得到答案,戏就编不成了……”永远回过头来,凝视着苦恼的枣,枣注意到她的双眼里有着畏缩和犹豫。“你一定很担心吧!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就是九重葛君。因为一说出去,魔法就解除了。你是个好女孩,大家也都喜欢你,可是遗憾的是,你不适合当备受景仰的英雄。看看我,这才是英雄应该有的样子。我才是九重葛君,他是只有我能扮演的角色。”永远凝视着充满自信、熠熠生辉的枣,死心地微微一笑,小声说出真相——潜入教官室的秘密方法。枣惊讶地倒抽一口气:“原来这么简单……”“嗯。……不过,告诉你以后,这招就再也行不通了。”喃喃说完,永远便摇晃着肥肉,咚咚跑走了。
不仅是戏剧社,许多社团都以话题人物九重葛君为发想,进行各种策划,寻找九重葛君的疯狂热潮已经告一段落,如今九重葛君对学园里的少女而言,就像是一个象征,已经脱离实体,演变为传说。运动类社团里,网球社率先穿上南国花朵图案的网球装,追逐红色的网球;后来足球社、垒球社、篮球社也感染了这份流行,纷纷将球涂成红色,或踢或扔或投。艺文类社团也不让她们专美于前,诗歌研究社以九重葛君为题吟诗作对,每到午休便在走廊上朗读新作。少女围坐成一圈,听诗听得如痴如醉。没有半个人发现,这整件事其实是源自于欧洲的经典小说《红花侠》。九重葛君就和《红花侠》一样,化为故事中的人物,引发不可思议的盛况。也许是“今年是最后一年”这份消极的亢奋推波助澜,大家都渴望令人振奋的事物,于是便以瀑布般的惊人势道,大举消费梦幻的青年九重葛君。即将于六月举行的圣玛莉安娜节,不知不觉已染上他的色彩。戏剧社的公演戏码是九重葛君,声乐社也要演唱歌颂他的赞美诗。如此这般,在六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受邀来参加圣玛莉安娜节的贵宾妹尾议员,一穿过正门便受到“九重葛君狂潮”的洗礼。议员一身剪裁得宜的套装,半白的短发以发油固定,油亮的额头闪着光,以俨然中年男子的姿态踏进学园。看到眼前的光景,她打从心底感到诧异,便问修女:
“修女,这究竟是在闹些什么?”
“今年很流行九重葛这种花呢。您看,花坛上也是。可能是受到全球暖化的影响,花开得格外茂盛。”
修女也不清楚学生间发生了什么事,说明得茫无头绪。妹尾蓟议员表情更显讶异,她在贵宾室接见学生会成员时,又一次发问:“喂,你们几个,那是怎么回事?”
学生会成员眉头深锁。无奈之下,只好由黑梦兰子代表,万分不得已地做了说明,解释自去年秋天忽然出现,到了隔年春天又骤然消失的神秘怪盗一事。对学生会这群“学园里的政治家”面吾,妹尾议员是她们崇拜的校友,得在她面前提起九重葛君的事,实在是一大屈辱。然而,听着她们的解释,原本一脸不悦的妹尾蓟议员脸上竟开始浮现笑容,像是听到了有趣的事。学生会的人一走,她便招手叫修女,小声问道:
“请教一下,读书俱乐部现在怎么样了?”
“您是说读书俱乐部吗?您怎么会问起那个不起眼的社团呢?”
“很久以前,我正是那不起眼的社团的一员呢。”
妹尾议员又笑了。在遥远的过去,她曾在学园的边境称王。那一天,她听到少女们野兽般地齐声大喊“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