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有你这个人。”
“我才不要,我想要朋友。”
“这我知道。放完暑假就有机会,到时候我送你一百个愚蠢的朋友。你现在只不过是个异臭女,要是突然变身,反而会过度招摇。第一学期就不要张扬,让别人忘了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蓟拍了拍红子的头,说道:“听我的就对了。”红子啐了一声,只能点头。
一开始,计划只在蓟的心里,但到了傍晚,聚集在读书俱乐部老旧社团教室的社员——无一不是学园的边缘人——众异形少女凑在一起开起会来。这群未来的哲学家、物理学家、诗人、剑客和音乐家,除了具有欣赏滑稽事物的幽默感性,也十分尊敬丑陋的蓟敏锐的知性。如此这般,“红子王子化计划”就此展开。
这段期间,在六月的圣玛莉安娜节选出了今年的王子。经过公平公开的投票,戏剧社社长以些微的差距险胜网球社黝黑的贵公子,荣登王子宝座。戏剧社包括国中部在内约有五十人,势力庞大,学妹们可爱的欢声中洋溢着自信与骄傲。当上王子的戏剧社社长,其实是蓟的儿时好友。两人从幼稚园起便就读于圣玛莉安娜学园,手牵着手度过孩提时代,然而在进入国中部的同时,戏剧社社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愈来愈丑的好友。这在周遭看来是不证自明的道理,然而对蓟而书,却是无法忘怀的背叛。在光芒四射的体育馆讲台上,王子微微一笑,女学生便出声赞颂,以尖嫩的嗓音唱起赞美诗。丑陋的蓟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体育馆。一进社团教室,同伴们正等着她。尽管到这里来,也不过是各自消磨时间,各人翻开各人的书籍,泡茶啜饮,但今天莫名的不安令她们齐聚在一堂。
“那个戏剧社社长,听说明年也计划让戏剧社的当上王子哟。”
其中一名社员带来这份情报。
“她很疼爱一个一年级学妹,已经开始为她造势了,还找来学生会撑腰,路都铺好了。”
“铺路?哼!”
蓟低声笑了。
“投票的可是一般大众。人一往上爬,就看不到这点。我们赢定了。喂,红子。”
“嗯?”
对阅读不感兴趣的红子,正一个人无聊地望着窗外。尽管在教室里依旧被当成空气,但至少社团里的几个同伴不会对她视而不见,红子的痛苦因而减轻不少。但她如今依然孤独,依然在寻求那个唯一的好友,一个仍不知身份的“someone”。蓟为她打气。
“打起精神来。”
“……嗯。”
不久,暑假来临了。
读书俱乐部的社团活动,不过就是各人依自己高兴看书,但这一年竟办了数次集训。集训的内容,便是孜孜不倦地照料乌丸红子。首先是将她半长不短的头发剪成清爽的短发。由于身材高挑,只要换个发形,红子顿时变身成一个臭脸少年。社员要她闭上总是张得开开的嘴,缩起下巴,看东西时低头抬眼。又命她封印起浓浓的大阪腔,尽可能说标准语,并指导她若非必要,就保持沉默。红子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受到蓟严密的监控。
戏剧社所推举的那个高一学生,像极了背叛蓟的戏剧社社长,都是气质清新的优等生,长相清秀的标准良家青年。若以同一路线为目标,异臭女乌丸红子是不可能有胜算的。蓟在内心彷徨了一昼夜,试图唤醒被自己封印在内心深处的少女心。迷迷糊糊睁开睡眼的少女心,立即清醒过来,并描绘出一个令女孩怦怦心动的青年身影——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由少女扮演并为少女钟爱的青年形象。只要想到戏剧社那个高一生,蓟内心深处的少女心便骚动不已,闪闪发亮。那是面对高贵的血统产生的光明憧憬。那名青年清新爽朗,给人好感,浑身散发着贵族的光辉。她是光。唔——蓟内心暗忖。那么,足以胜过她的青年会是什么模样?那个真正的青年应如何?少女的梦中青年应如何——我等性欲的去向位在何处?
蓟与自己的少女心激辩了一昼夜。她抛开哲学,舍弃美学,甘心沦为一名无知的少女,思考爱情。最后,蓟的脑袋做出一个结论——
我们少女追求的,是不良少年啊。
在家世好的青年身上绝对找不到的,便是不良气质。唯有“影”,才能战胜“光”。在少女眼中,乌丸红子出身低贱,又是高中才入学的外来者,浑身散发着非我族类的诡异气质。唯一的办法,便是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因为,“光”是无法模仿的。蓟自命为参谋,替乌丸红子打理造形。除了让她剪了头发、封印起大阪腔,还命一个高一生将红子领进夜晚的世界。
这个高一生名叫村雨蕾。她身材娇小、眼睛灵动,拥有一对异乎寻常的巨大乳房。由于乳房过大,女性特质太强,以致她在学园里被归类为异形少女。此外,她也是学园里极为罕见的轻浮女子,意即所谓的“太妹”。不过不管是在家中、学园中,她都巧妙地隐藏了这一面。蓟凭借天生敏锐的嗅觉察觉了这点。而蕾毫不嫌弃自己的丑陋长相、对自己由衷倾慕,也令她对蕾有着莫名的喜爱。
这天晚上,受到敬爱的蓟的托付,蕾干劲十足。她扎起马尾,穿上泡泡裙,薄施脂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约定的地点。风骚的模样与在学园时判若两人。她叼着烟,蹬着高跟鞋走进迪斯可舞厅,依偎在熟识的不良少年身旁。店里的男子向来互相模仿,外貌个个大同小异,尽管这种货色在东京街头俯拾皆是,但确实是学园中见不到的类型。起初,乌丸红子看得眼花撩乱,但回想起在大阪道顿堀一带生活的时光后,立刻便与他们打成一片。在与他们一同跳舞挥汗的同时,红子也不忘模仿他们的举止。
叛逆地噘起嘴唇。
撩拨短发。
侧脸的一丝阴翳。
野性的、说不上来的奇特眼神。
待在这里,阿波罗太空船飞向月球的轰隆声、安田讲堂恶斗的喧哗,仿佛都在耳际回响。她们受邀到新宿的花园种社,只见全身涂白的男子们起劲地跳着暗黑舞蹈。来到东京之后,红子第一次打从心底笑了。
“啊哈哈!看起来好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