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伞面上。
商量?真可笑。
和妈妈商量,我的病就会消失吗?我就不会臭了吗?就不会那么阴沉了吗?就不再是可怜的人了吗?
这样的我。
生下这样的我的人,不就是妈妈你吗?
气象预报说,中午前雨就会停。
可是,内心下的雨似乎不会这么轻易就停。不管和谁擦身而过,对方都会皱眉嫌臭,用嘲笑的口气要我去死。我的课本被丢进垃圾桶,老师发的讲义就是不会传到我手上。咬着嘴唇环顾教室时,饭岛同学会以温柔的笑容歪着头对我说:“小佐真是的,你怎么啦?有什么烦恼可以找我谈谈喔。”接着把浸过臭牛奶的抹布丢向我。我没接好,抹布直接打在脸上,教室里的人哄堂大笑,臭味令我想吐。男生们笑着说好臭喔。牛奶、灰尘和毛发组成的综合果汁弄脏我的脸,我只能咬紧下唇忍耐。呻吟着问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非得遭到这种对待不可?
可是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好。
扫地时间快结束时,川岛老师过来叫我。
“小町,你来一下。”
我跟在川岛老师身后,一边盯着他粗壮的肩膀一边从走廊上走过。老师带我进了教职员办公室,用隔板隔开的角落里,放着一张黑色的沙发。“你先在那里坐下吧,”老师说。我强忍内心无法形容的不安,默默点头。不知道老师到底要说什么,我害怕得身体发抖。这个远离午休喧嚣时光的地方,感觉像个与日常风景隔离的牢笼,我的胃紧紧缩了起来。
“我说小町你啊。”
老师开口。
“最近好像无法融入班上的大家喔?”
我抬起头看老师。
“小町你啊,这样下去不行啦。你得自己更积极主动打进大家的圈子才行啊。”
我心想,老师到底在说什么?
“老师看过太多像小町你这样的人了。不过呢,这样是不行的。像小町这样的孩子得更努力,得再加把劲才行。要跟人家交朋友,也要提起干劲才行啊。”
老师看着我的眼睛,凝视着我,点了好几次头。
“比方说协调能力啦,表达意见的能力啦,都要趁现在培养起来,否则长大后就麻烦了。光是闷不吭声躲在角落,谁会了解你的心情?你自己也不开心对吧?要更努力,活得更顺利才行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得更努力让自己走向大家,加入大家的小圈圈?
我张开的嘴,阖不起来。
老师,你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非得听你说这种话不可?
我的手指用力抓住裙摆,指甲隔着厚厚的布料掐住自己的大腿肉。我的眼底像热水沸腾般滚烫,全身热得快融化蒸发。我张开的嘴唇颤抖着,我回望老师热切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错的人是我?
因为我怕生。因为我个性不开朗。因为我阴沉。所以活该要每天拧浸过臭牛奶的抹布,被骂臭、被说去死、被说可怜都是应该的吗?我真的是那么可怜的人吗?
“为、什么……”
连话语也在颤抖,无法顺利说出口。
我低下头,紧紧闭上眼睛。我死命地、拼命地闭上僵硬的嘴巴,用手掌捂住,否则我一定会叫出来。
“怎么了?”川岛老师说。“说啊,有什么想说的话,不好好说出来怎么行?你不说话,大家和老师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
小町你啊,就是因为这样老是不说出自己的意见,男生们才会捉弄你啊。你要好好向饭岛那样开朗的人学习,帮忙炒热教室的气氛,和大家做好朋友才行。懂吗?
协调能力是什么?大家团结起来把我当空气,从我身边经过时一定异口同声说好臭,这就是协调能力吗?什么是帮忙炒热教室的气氛?把浸过臭牛奶的抹布顶在头上看大家爆笑就可以了吗?因为我说不出自己的心情,所以大家就可以叫我去死,就可以取笑我吗?都是因为我不够努力,因为我是难生存的人。
“打扰了。”
嘴里发出的声音沙哑低沉。我这种胆小不争气的个性,一定也让川岛老师看不顺眼吧?眼角瞥见他失望的表情,像是惊讶,又像是已经放弃。我甩开老师的视线,还是无法大声说话,吐出呻吟般的一句对不起。只能这么小声说话,对不起。个性不够开朗,对不起。这么阴沉,对不起。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对不起。
我离开教职员办公室,默默走在走廊上。我的双唇依然紧闭,腹底翻滚着不愉快的感觉。我用力绷紧脸颊,强忍住那股不愉快的感觉,拼命向前走。
雨不知何时停了,朦胧稀薄的灰色云缝间,透出剌眼的阳光。
我坐在被雨淋湿的长椅上。反正裙子已经被综合果汁弄脏了,从天上降下的雨水一定比我的裙子更干净。花坛里盛开的花带着水滴,娇艳地随风摇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都已经那么惨,遇到那样的事了,还非得到教室上课不可?
这还用问吗,因为我不想承认自己有病。
因为想说服妈妈,我没有病,我是个正常的孩子。
正常的孩子会好好上学,和朋友一起玩,做些蠢事,整天吵吵闹闹,开心聊天。放学后有人一起走路回家,会去彼此家里玩,享受生活。所以,不去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