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奇怪了。”
“可是……”河田同学摇摇头。可能是自然卷吧,发尾微翘的黑发无力地摇见。“会有人写假的遗书写得这么拼命吗?”
怎么办?我该如何反驳?说什么要到处找班上的同学收集情报……那样太大动作了。不是说要避免让老师们知道吗?河田同学现在想做的事,后果跟让老师知道差不多严重啊。
正当我犹豫该怎么回应时,教室的门打开了。
“咦?这不是千濑吗?”
一个女生走进教室。我发现她就是白天在图书馆和河田同学讲话的那个叫小敦的女生。她摇晃着在脑后绑成一把马尾的头发,踩着轻巧的脚步,毫不犹豫地朝我们走来。千濑,你怎么没去社团?没看到你,害我到处找。她这么说。社团。我在内心复诵这个字,一边朝河田同学望去。我想起来了,她应该隶属弓道社。
“小敦才是呢,怎么没去篮球队?”
“我今天跷掉了,实在太冷了。”
小敦同学说得满不在乎,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糟了!”我还来不及这么想,她就嚷嚷着“这什么?你们在干嘛?”一边伸出手拿起笔记本,读起里面的内容。河田同学抬头看她,手举到一半,似乎正犹豫着是否该强行夺回笔记本。我整个人楞住了,只能眼睁睁看小敦同学睁着她那双大眼睛,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
“噗!”她笑出声。“这什么?诗吗?这是诗吗?呜哇,好阴沉!阴沉!太阴沉了!好久没看到这么有病的诗了!噗嗤!这是谁写的啊?我看这不是千濑的字啊。”
她看着我,亮晶晶的双眼毫不掩饰内心的好奇,打量般的视线令我不舒服。我的眼眶一阵热,嘴张得开开的。课桌下,放在裙子上的双手紧握拳头。好想大声喊“才不是”。
才不是。
不是什么?
才不是诗呢。才不阴沉呢。才没有病呢。
真的吗?
“不是喔。”
这么说的,不是我。
“这是有人搞丢的。你仔细看就知道了,里面写的内容……大概是认真的。”
小敦,你听我说。接着,河田同学以严肃的表情说明了事情的始末。小敦同学拿着笔记本,傻愣愣地听了好一会儿。
“所以……你们现在在找失主?”
小敦同学大大歪着头说,马尾也跟着晃动。
“对。小敦也别笑了,快来帮忙。”
“唔唔……”她沉吟着,搬来一张椅子,自己也坐了下来。接着她一边说“让我看看”,一边仔细读起笔记本的内容。我无法直视她的反应,低头看地上。我已经不想再继续被嘲笑了。
“三个人的话,就能分头收集情报了。”河田同学这么说。“早上、午休和放学后,各自去找看看有没有符合笔记本内容条件的女生,一方面向朋友打听情报,另一方面问大家知不知道有谁掉了浅褐色的笔记本,如果有的话请对方跟我们联络。”
“不用做这种事吧?”我提出反驳,尽可能不想让事态扩大。“就当做捡到失物,送去教职员办公室不就好了吗?掉了的人一定会自己去领回。”
当然,我一点也不打算去领。
河田同学再次摇头。
“当做失物送去的话,老师一定会检查内容吧,这么一来还是会把事情闹大。再说,这么做或许笔记本能确实回到那个女生手上,可是却无法解决她的问题。”
解决什么啊……
“这个女生现在一定很痛苦。我们说不定能帮上她的忙。”
那种事……
那种事交给老师处理就好了。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事。区区国中生的安慰,对一个真心想死的人到底能帮上什么忙。说来好笑,我想用来反驳河田同学的话根本就有很大的矛盾。因为我明明知道,写在这本笔记本里的事都是假的。
“我觉得这应该还是创作吧。跟你说,这就是那种无病呻吟的诗啦。”大致看过一遍后,小敦同学这么说着,一边把笔记本丢到桌上。“虽然也有几页确实写着好想死好想死,可是那不是认真的啦。看起来像遗书没错,可是每一页想死的动机都不一样,不觉得很假吗?我还是认为这只是发自少女情怀的蹩脚诗。”
我死命压抑体内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却忘了把这口被暖炉熏得温热的空气吐出来。这口气转变为能令血液沸腾的高温,在我的肺里横冲直撞,仿佛要把我的喉咙深处给烧烂。
发自少女情怀的蹩脚诗——
才不是。
那不是认真的。
不觉得很假吗?
才不是——
“才不是呢!”我喊了出来。“这不是诗。真的很痛苦……这个女生她、她一定很难过。”就算动机是假的,就算想死的理由都是瞎编的,就算找不到究竟是什么将身心折磨得这么痛苦。“她一定是真的很想死,很想死,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抱着这种痛苦……然后……只能写在笔记本上……!”
我低着头,抓紧裙襬大喊。教室里鸦雀无声,连河田同学、小敦同学和暖炉隆隆作响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怎么办?我冒了一身冷汗。
忽然,温柔的笑声传入耳中。
“千濑,你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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