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所以,再也别来这里了,你这个叛徒。
说完都觉得自己好惨。我终于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掀开帘子。为了不发出呜咽声,我闭气钻进毛毯里。本以为吵杂的雨声该会盖过所有的声音吧,耳边却传来推开椅子、离开房间的室内鞋的声音。
*
佐江从保健室毕业三天了。
我充分感受着刚开始到这里来报到时的无聊。没人陪我一起抱怨老师出的功课,遇到不懂的问题时也没人可以问。在隔板隔出的狭小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活在这里,掩饰自己躲在这里的事实。明明是早已熟悉的风景,感觉却像突然被关进一个陌生环境。
有时会有不认识的学生来保健室,他们和长谷部老师说话时,我会趴在事务桌上,从头到尾闭着眼睛。这里没有半个人唷,没有人在这里。所以,拜托谁都不要过来这边,也拜托长谷部老师不要叫我帮忙做什么。奶油色隔板的另一端,有个毫无理由拒绝进教室、已经将近一年每天来保健室报到的可怜学生,这件事我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所以每次长谷部老师喊着“小奈,帮我拿笔记本来”的时候,我才会屈辱得咬紧牙根。从隔板后走出来,在笔记本上登记来保健室的学生班级、座号、名字和受伤状况是我的工作。老师在帮学生检查伤势的时候,他或者她总会用好奇的眼神观察从隔板后面走出来的我,脸上浮现理解的表情,好像在说“啊,是只能来保健室报到的可怜学生”。
为什么我非得面对这么凄惨的处境不可?别看,别听,别发现我。因为我又不是自己喜欢关在这里才来的。不是的。真的不是喔。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宁可每天专程来学校的保健室报到,也不愿留在有电视和漫画、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的家里房间呢?好久以前,长谷部老师问过我这个问题。当时我的回答是,因为来这以跟佐江玩啊,我们总是用扑克牌玩“心脏病”。我是说真的。不过,在那之前呢?佐江开始来保健室报到之前,我一个人又是如何度过在这里的时光?我想起午休时和老师一起玩UNO纸牌的事。和家里的电脑或Wii比起来,在这里玩的东西都好不高科技,又逊又无聊,像小学生一样。明明这么觉得,可是——
回过神时,我已经剥好水煮蛋了。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午餐时间,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感觉不到长谷部老师的气息。今天也提不起劲去教职员办公室领营养午餐,我把手指掐进已经裂开的脆弱蛋壳中。早上只吃了一片面包,现在肚子好饿。可是,算了。看一眼时钟,午休时间才过了一半。这时间我无法在走廊上走动。就像畏惧阳光的吸血鬼,我的体质和午休时间的喧哗合不来。天真愉快的欢闹声和穿着室内鞋奔过走廊的脚步声,都会毫不留情地灼烧我的身体。
不知道佐江怎么样了?她已经适应在教室的生活了吗?怎么没有哭着回保健室?今天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不传简讯给我?
“昨天的功课好好做完了吗?”
长谷部老师回来了,走进隔间里。
我将视线转向阖起来的笔记本。那是昨天的功课,其实应该得在昨天做完才对。可是,一个人念书真的太凄惨了。蛋壳今天也没剥好,表面留下了指甲痕。
以谷部老师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接着说:“佐江不在了,很寂寞吧。”
饥饿的肚子发出咕噜声。
我一边剥掉黏在蛋上的蛋壳一边摇头。很寂寞吧。长谷部老师的声音钻进耳朵,摇撼我的身体。很寂寞吧,佐江不在了。手指不知何时更用力,压得柔软的蛋壳浓深凹陷。原有的裂缝扩散至整颗鸡蛋,在蛋身留下涟漪般的痕迹。不寂寞。我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低喃。不寂寞,才不寂寞呢。
老师问:
“佐江可以回教室了,你不替她开心吗?”
我低头望着手中有点变形的丑陋水煮蛋,心想,啥?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佐江回教室了,我不替她开心吗?问题是,那里只有会嘲笑我的人啊。瞧不起我,把扫地工作都丢给我,在背后说我坏话,窃笑我。
我知道啊,那些事都不够严重到能称为霸凌,大家也不是刻意那样对我的。对于总是安分待在教室角落的我,大家只是根本没放在心上而已。
我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欺负,也不是因为什么明确的理由感到受伤,只是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而已。所以,被问到为什么不进教室时,我回答不出来。我才希望有人告诉我为什么呢。我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什么脚会发抖?为什么身体会缩起来呢?我真的不知道。佐江呢?对佐江来说,教室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佐江她……”我低头看着那颗寒酸的、皱巴巴的水煮蛋,这么问:“她想回教室吗?”
“是啊。”老师花了一点时间想了想才回答,好像这是什么困难的问题似的。“因为想回去,所以才离开这里的,不是吗?”
能回教室,佐江开心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的声音颤抖。老师问我,不替她开心吗?那种事还用问吗?这是佐江想要的结果吧?老师,我啊,把所有降临在佐江身上的幸运都当做自己的一样开心。很开心喔。只要那女孩一脸幸福地哼起歌来,就连我都觉得自己当天会发生好事。我是这么想的,明明是这么想的。
可是,为什么我会对她说出那种话?为什么我说不出“加油喔!”“不要认输喔!”“偶尔也回来让我看看吧!”我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自私呢?“很开心啊,明明是这么想的,却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
我的喉咙像感冒时那样发烫颤抖,因此无法好好把话说出口。
手背的触感滑过脸颊,我将眼泪擦在毛背心上。
“小奈不想回教室吗?”
“不想回。那种地方,我才不想回去。”我反复说着,用力摇头。“为什么佐江无所谓呢?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回教室去了呢?”
这个嘛。长谷部老师点点头。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