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嗳,沾到蛋壳了

/>   她露出交织着安心与不安的表情。或许是因为我从一大早就一直躺在床上的关系。

  该怎么回答呢?不要紧是指什么?不要紧是什么样的状态?健康有活力、活得像个普通学生那样就是不要紧吗?

  我钻出帘子外,任由毛毯散乱一床,老师看到一定会生气吧。可是我觉得自己一定会再回床上去,所以就不整理了。

  “在用功?”

  平常一个人打发时间时,我们不是看漫画就是画图,不是会好好写功课的那种认真学生,如果是的话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不过,最近的佐江总会打开我没看过的问题集,一副很忙的样子在笔记本上写东写西。

  “昨天没做完的。”佐江苦着一张脸这么说。好像是数学作业。哼,数学。数学是吧。数学作业那种东西,做得这么认真又能怎样?比起画图或看漫画更有趣、更重要吗?佐江好像突然变成那种会主动参选班长的模范生,我的内心生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中午了。想到要去领营养午餐就痛苦,于是我从放在椅子上的背包里拿出用手帕和铝箔纸包住的水煮蛋。

  我剥开银色的铭箔纸,露出水煮蛋浑圆的白色表面。

  “要去拿午餐吗?”

  佐江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说。我摇摇头,回答没有食欲。接着,虽然可能有点凉掉了,还是拿出另外一颗蛋。

  “佐江也吃吗?”

  她的脸瞬间亮起来,对我点点头。我一边说“给你”,一边把用铝箔纸包住的蛋放在她轻轻伸出的手上。

  我们剥了一会儿蛋壳。午餐时间在保健室里默默剥蛋壳的国中生实在非常滑稽。太奇特了。至今读过的任何少女漫画里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场景。基本上我们就是被放逐到与少女漫画里的世界相隔遥远的地方。举例来说,上课时传纸条、下课时在厕所聊八卦、喜欢上足球队的男生等等……在这里,那些事情与我们无缘,离得远远的。

  因为,我们不是“不要紧”的学生。

  蛋壳剥不好。在桌子上敲出裂缝时就已经伤到蛋白了。似乎敲得比想象中还用力,长长的指甲掐进蛋白表面。

  “刚才啊,松元老师来过。”

  佐江想起什么似的说。她把漂亮地剥到一半的蛋放在铝箔纸上,暂时放开手,从放在问题集旁的档案夹里拿出一张B5的影印纸,放在事务桌上推过来。

  “叫我拿给奈津。”

  上面印着“升学就业意愿调查用纸”。

  我把蛋拿在手上,默默低下头盯着那张纸看。

  纸上分为几个字段,分别以细小的文字印着第一志愿校、第二志愿校等详细事项。

  “这什么?”

  我明知故问。

  “说是调查升学就业意愿的单子。老师说,叫你早点交。”

  抬眼一看,佐江正用双手捧着水煮蛋,把蛋拿到嘴边。这女孩和我不同,她外表长得好耵,连这种小动作也美得像一幅画。没错,佐江和我不同,她条件好。

  我忍不住嘟哝“好麻烦啊”。升学就业意愿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反正像我这种人生失败组是不可能上高中的啦。将近一年的时间,到了学校也只来保健室报到,校内成绩一路退步,有哪间高中会收这种学生?就算有也不是普通高中,要不是专收笨蛋的高中,就是夜间部,再不然就是函授学校……总而言之,都是那种地方。失败组的人一辈子都是失败组。有资格表达升学就业意愿的是那种认真上学、在教室里过得很顺利的人——那是专属普通国中生的权利。

  “你真的打算回教室?”

  佐江收起笑容,微微皱眉,安静地点点头。

  “为什么?”

  我穷追不舍,抛出下一个问题。

  “问我为什么也……”

  “为什么要离开?佐江离开这里也无所谓吗?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失败组一辈子都会是失败组喔。你的校内成绩绝对已经落到最低等级,无法挽回了喔。即使如此还是要回教室?

  为什么我就不能坦率地说声“加油”呢?在任由焦虑驱使自己说出这些话时,我开始冷静分析自己的态度。可是,不然要我怎么说?

  你明明要抛弃我,从这里离开了。

  “我不要紧的。”佐江低垂的视线落在铝箔纸上,盯着光滑而带有光泽的水煮蛋。“奈津又是怎么样呢?”

  我?

  “奈津又是怎么样呢?不去教室的原因是什么?”

  我还保持着连珠炮丢出质问的姿势,突然间像子弹用完的手枪一样,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们一直没告诉过彼此每天来这里的原因。除了完全不认为对方能理解外,我认为佐江一定也不希望我过问。这六个月来,我们一直一起在这里度过,我却不知道关于佐江的任何事。同时,佐江也不知道我的任何事。

  原因是什么?

  我才想问你呢。

  “那和佐江无关。”

  一把注意力放在眼前,事务桌鼠灰色的桌面便映入眼帘。我这才发现自己无法抬起头。

  “算了,随便佐江你要去哪啦。丢下我回教室也没关系,反正你绝对不会顺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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