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悠贵这番话说得直白露骨,但八成就是真相了。正因为认为这是个好宣传,才会以庆功演奏会的名义硬插一个表演活动。
悠贵在校舍前停下脚步,把记事本递给美久。
「我回学生会办公室调查那几个被提到名字的学生,你去找七里茉琴,问她和那几个学生有没有过节。」
茉琴说要回班上帮忙布展,现在应该在教室。至于茉琴的班级,刚才已经从名册资料上确认过了。
美久点点头,和悠贵分开往一年级的教室走去。
不知不觉中,校内的气氛已经如此热烈。
走廊墙上贴著海报,刚完成的看板正等著上架展示。热闹的声音从各班教室传来,走廊上擦肩而过的学生看起来都莫名开心。
似乎是正要出去采购用品,前方走来的十几个一年级学生正兴高采烈地讨论如何装饰,愉快的话语声让美久微微眯眼。
过了没多久,美久就找到茉琴的教室了。不过教室里没有灯光,桌椅排列整齐,没有正在准备活动的迹象。美久歪著头,正猜想这一班是不是在别处进行准备工作,就听到走廊传来哐当叩咚的声响。
往发出声响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女学生搬著展示板走来。女学生独自抱著一块教室门板大小的展示板,似乎搬不太动。一看到对方的脸,美久讶异地眨了眨眼睛。
「茉琴同学?」
「小野寺学姊──咦?其他人呢?」
茉琴疑惑地望著没有灯光的教室。她把展示板靠墙放好,从入口探头往室内看。就在下一瞬间,茉琴整个人结冰似的僵住不动,呆站了片刻才面露苦笑回头看向美久。
「大概是……联络上出了什么差错吧?他们跟我说需要一块装饰用的展示板,但我好像搞错地方了。究竟在哪里呢……」
「啊!刚才有几个一年级的学生正在谈那件事,我现在去叫他们──」
「不用了!」
茉琴厉声制止美久。
「不用了,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不好。之前参加钢琴比赛而一直没空帮班上同学布展,本来说比赛结束就帮忙,后来又要办庆功演奏会,结果一直食言。大家一定觉得我这个人不能信任吧?所以有事不来通知我也不能怪别人。」
美久正想反驳,看到茉琴的手却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你流血了。」
茉琴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渗著血,把周围的皮肤都染红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这是练习时弄的……因为手不够大,用力张开弹琴就裂开了。」
电视剧或电影里的纲琴家都生有修长柔韧的手指,轻轻松松就能弹奏各种技巧卓越的名曲──然而那不过是一种既定印象。
实际上每个人的手都长得不一样,演奏一首曲子恐怕得花数十倍的时间练习。每天废寝忘食地面对键盘,那双手绝不可能像手模一样漂亮。茉琴的手就是如此。不但指尖很硬,指甲更短得像修剪过头。拇指和食指之间似乎经常撕裂,呈现长时间无法愈合的龟裂状态。
美久抬起头。无法实践答应班上同学的事的确不好,但茉琴并不是打混摸鱼故意不帮忙。
「还是去找找班上的同学吧!既然展示板是他们拜托你搬的,没送过去给他们应该也很伤脑筋,对你的误会恐怕还会加深。」
这不是误会──茉琴弱弱地摇了摇头。
「是我无法兼顾罢了。班上同学也都有补习或社团活动要兼顾……所以之前有同学责怪我会谈钢琴有什么了不起,可以公然跷班真好命。他们说的也没错,每次都拿练习当藉口,分配到的工作也做不好,的确很碍眼吧?」
茉琴笑了起来。
「请你别在意。同学要责怪我也无可奈何,而且多少算是我自作自受吧……没关系,我不在意,反正已经习惯了。这种事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怎么会没关系!」
美久说得斩钉截铁,强硬的语气似乎让茉琴吓得倒抽一口气。美久站在茉琴面前,微微一笑。
「其实我也曾在难熬的时候用过同样的藉口──大家都过得很辛苦,自己过得很辛苦也是应该的。所以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在乎。」
求职期间,美久一次又一次地这么告诉自己:哭泣或沮丧也无法改变现状,大家都过得很辛苦。即使到了现在,美久仍然不觉得这个想法有错,但也未必就是对的。毕竟人本来就不是没有情感只讲道理的生物。
「后来有个人告诉我那个道理很奇怪,也让我察觉了自己的心情。所以我希望你别说什么每次都这样所以无所谓,习惯了不在乎这种话都是骗人的。痛的时候不妨把痛说出来。我会在这里陪你,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你愿意跟我谈谈,我一定认真倾听。」
茉琴杏仁形的眼睛睁得像猫眼一样圆,讶异地盯著美久看了好一会,嘴唇突然微微颤动。
「其实我也……」
话语刚溢出嘴边,眼泪也随之决堤。
「其实我也想把事情兼顾好!可是练习的时间很少,又跟班上准备布展的时间冲突,让我两边都顾不好。我也知道光是拚命努力还不够,必须做出成果才行。可是……该怎么做才能兼顾呢?」
无法兼顾演奏会和班级展览,最焦急懊恼的人其实是茉琴自己。
被同班同学刻意忽视时的心境如何,美久轻易就能想像。
学校对学生而言就是一切。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