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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特地留下遗言表示有东西要给您,为什么生前没有亲手交付?这点一直让我很纳闷。于是我试著换个角度思考──会不会是生前交给您也没有意义的物品?」
「咦……?」
「如果您放手不管这栋房子,那株花就不可能顺利成长。无论弃置庭院或疏于照料,结果都一样。要满足所有让醉芙蓉开花的条件,唯有在您无法遗忘笹冢先生的情况下。」
理花哑口无言,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
这番话让理花感到熟悉,因为沉眠地底四年的那封信上也写著几乎一样的内容。
其实可以把肇拋在脑后,迈向新的人生。也可以拋下这栋房子,甚至卖掉。肇在遗言里也如此要求,只是……做不到。
都是因为肇留下这种似有深意的话,让人介意到无法继续向前──
理花一直如此认为,事实却并非如此。
是自己忘不了。
是自己不想离开这个家,跟有没有那张便笺毫无关系。不想拋下充满两人回忆的庭院,好像没有这段过去般继续活在世上。是肇为我的世界带来色彩,无论再细微的羁练都好,我想永远跟肇在一起。
──或许肇早就预测到会这样了。
所以才只留下似有深意的话语。当理花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感到迷惘、无法前进时──也只在这样的时刻传达自己的心意。
「儍瓜……」
理花喃喃自语。
太温柔体贴了。都死了还要担心别人,真是大笨蛋。
「那是蓝锦葵吗?」
悠贵突然问道,视线正对著理花腿上的小玻璃瓶。
蓝锦葵……是瓶子里已经乾燥的植物名称吧?理花答不上来,悠贵却理解似的点点头。
「那刚好。角田小姐,您渴不渴?」
就在这时,美久从厨房里出来了。她手里拿著托盘,上头放著一只小茶壶和一组玻璃杯,杯碟上还有一小瓣柠檬。
悠贵把整个托盘接过去放在躺椅边缘,接著拿起茶壶。
「小野寺跟我说了笹冢先生为您冲泡花草茶的事。因为时间充裕,我们先回店里拿了东西才过来。」
茶壶中的茶水缓缓倒入玻璃杯。看到茶水的颜色时,理花睁大了眼睛。
彷佛刚入夜还不见星辰的天空,青蓝色逐渐盈满茶杯。那青色深邃柔和,一如初次见到的时候。
「听说您当初工作不顺利时,笹冢先生也为您冲泡过这种茶。蓝锦葵又称为锦葵,我大概能理解笹冢先生为什么从众多花草中挑选出这一种。」
悠贵把茶杯递给理花,微微一笑。
「因为锦葵又称为黎明的tisane。」
「tisane?」
「就是草药的法文。锦葵开花的时间在早晨,据说是因为飮用早上现摘的花而有此一称,不过还有另一种说法。刚冲泡好的锦葵花茶色泽有如夜空,多了某个动作之后却会变色──就像黎明到来一样。」
悠贵将柠檬汁滴进茶杯,立刻出现戏剧性的变化。
青色散去转为深沉的蓝色,又从紫色逐渐变成柔和的粉红色。这种宛如晨曦诞生于掌心的惊喜,理花曾经体会过。
「笹冢先生之所以在小瓶中留下蓝锦葵,理由大概和以前冲泡这种花茶时一样吧?」
理花抬起头,自称侦探的少年正温柔地微笑。
「角田小姐,您可以改变的。毕竟没有永不天明的黑夜。」
别愁眉苦脸的了。平常那个积极向前的人到哪去了呢?
彷佛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理花不禁低下头。
「他给我的信上……写著要我过得幸福。还要我跟角田理花这个有如仙人掌的名字一样,继续当个浑身带刺又不讨喜的女人。如果这样还能遇见某个人懂得我的好,就不要犹豫……」
「这样算达成您的委托了吗?」
听到柔声的询问,理花转头看向庭院。
绿意盎然的庭院中,醉芙蓉的红色艳丽得令人目眩。
那是挂念著理花还活在没有自己的世界,来自肇的衷心期盼。他已经不在人世,思念却依然活著。怎么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呢?
理花微微一笑。
「人都死了还这么爱管闲事,真拿他没办法。对于现在这个对象的求婚,我会好好──」
「不可以!」
突然被打断的理花惊讶地看著出声的人。
美久注视著理花,斩钉截铁地说道:
「理花小姐,那太不像你的作风了。你要因为笹冢先生的一番话而改变自己吗?要当个浑身带刺又不讨喜的女人才行啊!」
理花愣了一秒,接著噗哧大笑。
那个时候也是如此。被问起收到肇留下的什么会感到开心时,理花回答了存摺。当时美久也无比认真地提出疑问。
耿直到近乎儍气,感性也常发挥在奇怪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