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感觉就像笼中鸟,困在笼中即使展翅也无法自由飞翔。我的实力不止如此,这不是真正的赛跑──
集中力中断的瞬间,脚底滑了一下。转弯失败的翼狠狠跌倒在地,抬头一看,散发磷光的双足停在楼梯转角平台,讪笑似的往下俯视。
「可恶!」翼咒骂一声。
几欲爆发的强烈渴望冲击胸膛,内心大叫著不要在这里。
让我跑……!出去外面!别在这种憋死人的地方!我在户外绝不会输,上了跑道没有谁能跑在我前面!
这个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因为亡灵冲出紧急逃生门,往操场飞奔而去。翼追到跑道上时,和亡灵已经没差几步了。
一定追得上,因为跑得比任何人都快的自己绝不会输。
十几公分、几公分、几公厘之差。就在肩并肩正想转头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风压。刚才并排的对手超前了一些,又猛地超前更多。
彷佛只有自己的时间迟缓下来。
散发青白色磷光的钉鞋猛蹬地面,翼明白对手正以稳健的姿态、强而有力的节奏迅速拉开距离,背影毫无迟滞地逐渐远去。
好厉害……
没有,只有兴奋。在感情浮现之前彻底被打败,心头一阵悸动。
我想赢……不对,一定会赢。下次绝输,一定要胜过对方。
一想到这里,翼彷佛被推进冷水似的停下脚步。
────下次?
这份卑劣的情感猛烈冲击翼的思绪。
高岩可没有「下次」。腿部受损的高岩已经不会再有「下次」了。
而我却希望还有下次吗?明明毁了人家的腿,还夺走人家的梦想……
这种事不可能被允许,连想都不该想。夺走朋友将来的我没那个资格。
❖
所以翼不再追逐亡灵。
追不上固然是事实,但可怕的不止如此。
乐于奔跑这件事、为此感到开心的自己,忘记对高岩的所作所为还回到跑道上──这一切都不能原谅。
「要是没了篮球,我的人生大概就像没气的汽水吧……」
忘了是什么时候,高岩曾说过这样的话。
没气的汽水只剩下甜,喝再多都不解渴。没了气的人生也一样,无论做什么都只感到枯燥乏味。
翼也这么觉得,不能奔跑的人生根本没有意义。所以自从得知高岩的腿已经没希望了,就认为自己退出田径社也是理所当然。
或许是觉得体验同样的痛苦就能减轻罪恶感,也说不定是想藉由放弃赛跑来求得高岩原谅。
而结果却是这样──
退出社团后反而给社团和伙伴们添了大麻烦,牵连无关的人饱受惊吓。
尽管如此,那个自称侦探的女生却没说要放弃调查。忙于学生会事务的上仓也再次检查社办,还答应一定会揭开谜底。
打从委托成立时就是如此。两人亲自前来查访,不厌其烦地给予协助。即使自己也受到波及也不曾改变态度,绝不轻言放弃。其实他们大可停止调查,甚至可以泄漏高岩就是犯人的事……
然而两人至今依然遵守约定,试著达成自己的委托。
不能再这样下去,也不能继续连累那两个人,必须做些改变──必须靠自己的手、自己的力量面对这件事。
虽然想找高岩谈谈,对方却一味坚称事不关己,都是亡灵干的,还嘲讽地说想解开诅咒只要追上亡灵不就好了──这样毫无意义的交流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既然如此,自己能做到的只有一点。
❖
从社团仓库里搬出两个起跑架安置在跑道上,也事先做过充分的热身运动。
跑道上的白线被黑暗呑没,只勉强看得见几公尺外。即使视线不佳,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跑得熟透的路面状态。
如果要抓到亡灵,只有在这里可能有机会。
建筑物里阻碍太多,容易打滑的地板、垂直的转角、楼梯都会影响自己发挥全速,使亡灵有机会逃走。在校舍里挑战体力异常旺盛的亡灵没有胜算,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出来吧……
翼暗自祈祷。
亡灵会在凌晨十二点跑过操场。以往都是如此,今天也一定会出现。
铺满厚厚云层的天空一片幽暗,冰凉的夜风阵阵袭来。深夜十一点五十五分──正看表确认时间时,突然听见某处传来叫声。
「内馆同学──!」
放眼四周,亮起灯光的校舍一楼窗边有个人正在挥手。
「小野寺小姐?」
一旁还站著悠贵。美久似乎正在说什么,但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于是悠贵指了指操场一隅。
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但天色太暗什么都看不见。然而黑暗中却突然浮现青白色的光。
两团淡淡的光晕缓缓往靠近,最后化为散发磷光的钉鞋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