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那么,对于渡先生来说,我是病原体那样的东西吗?”
“也可以这样说。”
静香故意以使坏的语气对他说。
普通人一定会因在意别人而否定,但渡一点也没有犹豫地肯定了。
果然这个人完全不懂跟别人相处的方式。
“小提琴教室什么的……根本不可能耶?”
“因为不能到外面工作……所以才让人来家里。一个人的话,还没问题……”
“但是很危险吧?”
“……我需要钱。不,不用那么多,只要够吃……我也吃不了太多、每月只要收一点点学费就行……”
“……渡先生也许没发觉,但这房间难以想象的臭啊。我也觉得我快要生病了。”
“是吗?”
渡浮现出深深失望的表情。
静香来到这里的时候,渡好像以为她会无条件地成为自己的学生。这样不知人情世故的人,可是令静香感到难以忍受。
“而且……住在这种脏房间的人,我不觉得能够拉出好的小提琴。请让我再稍稍考虑学小提琴的事。”
说毕,静香背向渡走出房间。
“等等。”
她不管渡挽留自己,迳自走下楼梯。
就这样打开门走的话,渡会追过来吧。他可能会慌张地戴上口罩,但静香却打算把他的口罩夺去。
可能是多管闲事,不,这绝对是多管闲事,不过静香想把渡拉到外面的世界。
那样的岁数,看起来也如同普通人一般的健康,却相信着那种不存在的“世界敏感”病,不外出,也不跟人接触,见到那样的渡,静香实在无法置之不理。她要让他接触外面的空气,让他深呼吸,想对他说出“看,不是没事吗?”
来,快追过来吧。
静香想着走向玄关。
不过,静香无法打开玄关的门。
正当她想穿上鞋子的时候,如撕裂空气般,鲜烈的音色飞进静香的耳朵里。
小提琴的琴弦是从羊肠中选择强韧纤维质地,干燥后卷上金属线来补强而成。摩擦马尾毛所制成的弓,让声音在琴体内回响。那强力的音压拥有充分令静香停下脚步的冲击。
静香不禁回头,渡站在梯间的小平台上演奏着,而他手上的正是“Bloody Rose”。
拖长的第一个音完结后,流转顺畅的旋律陆续传出。渡左手手指恍如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物般似的活动着,音阶满溢着悲痛且难过的感情,静香感到那曲调似是表达出渡那跟人没有沟通、独自一人度过每天的孤独感觉。
不止如此。
同时那孤独也美得难以言喻——是种为了保护什么重要东西的孤独。
为了付出重大牺牲才能得到的某种事物,拼死地忍耐的高尚情操——静香感觉到世上竟然拥有那样的东西。
没有歌词,只凭一个小提琴所演奏出的纯音乐,令静香初次意识到,旋律竟是多么能言善道,能传递出各种各样的感情。当她察觉到时,泪水已从脸颊淌下。
此时,静香突然想。
包围渡的一切,从世间的常识来想的话,实在匪夷所思。
这大屋、臭味,还有渡的性格。
然而,那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理由。那么愚蠢的人,不就是发现不到那理由,却以常识来否定渡的自己吗?
要是渡有什么理由被孤独束缚所苦,那就需要一个能把他解放的存在,而自己是否能成为那种存在呢?
太多管闲事了吧。
但静香的确觉得渡所演奏的小提琴音色在诉说着,那声音正请求有人将自己从那孤独中拯救出来。
乐曲的最后,弓离开琴弦,渡用指尖稍微弹了一下。静香并不知道那是被称为拨奏的演奏技巧。
在宁静的大屋中,留下短短的残响。
弹奏完结的渡一言不发,在阶梯上看着静香。
静香沉默地找寻话语。
渡露出不安的表情凝视着静香。
终于静香开口说道。
“……请教我小提琴吧。”
静香初次现场听到小提琴的演奏,只靠单纯的直觉,不过——
大概静香一生中遇到过的音乐家里,没有一个小提琴家能比渡演奏得更好——
静香是个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每月学费五千日元。”
回到二楼房间,渡说道。
“课堂可由静香小姐选择喜欢的时间来上,多少次都行。我常常在这里的。”
“五千日元?这样足够吗?”
“……还有一些爸爸余下的钱……之后只要学生增加的话……”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