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害羞吧?
我笑著仰望头顶,花瓣无声地翩翩飞落。
「但话说回来,樱花真美呢。」
我说完后,真织也跟著我仰望樱花。
「真的看起来和雪一样耶,是『不知天空的雪花』对吧?我在日记上读过,我也和他到这边赏花过,对吧?那时他告诉我有人这么说樱花。」
我忍不住看向真织。
『听说有个歌人,把樱花形容成不知天空的雪花。』
不知天空的雪花。樱花飘散的景色,从老天爷来看,或许觉得就像不是自己降下的雪花吧。阿透大概受到姐姐影响,有莫名高尚典雅的部分。
但是,真织还真是细读日记呢。在她提起这件事前,我都没有想起来。很悲伤地,岁月从我身上夺走了阿透的记忆。
我轻轻闭上眼,在眼睑内侧画出阿透。阿透在黑暗中现身,但他的脸稍微有点模糊。只是短短六年,令人悲伤的是,阿透已经成为过去了。
「其他还有,虽然没在日记中写下详细内容,但他似乎也说过五月病其他的意思……那似乎很有趣。」
真织在此闭上嘴。我睁开眼睛,视线转向看著她。
真织现在仍顽固地不肯收下有阿透资料的手机,总说重要的东西就在她心中,她要自己想起来。
这副拚命的模样,有时让我感到悲伤。
就算想起来,阿透也不会再回来了。不管怎么做。
我抿紧唇,又开始翻阅速写本。
这段期间,真织持续思考著什么。
「啊,对了……樱花散落时很忙碌,但到了五月就会平静下来,所以……」
和真织说这句话同时,我的手在某张画前停下动作。
风吹来。樱花随之起舞,舞出强风。
彷佛第一次被电影感动那天,彷佛心弦被绘画触动停下脚步那时。
这种只会往前行、绝不回头的新鲜心情,朝我直直吹拂。
速写本中,画著阿透。
那是我没看过的阿透的画,以前留在速写本中的他,都是侧著脸、害羞、要笑不笑地微笑的样子,但眼前这张不同。
也就是说,这是真织想起来的阿透。
我冷静下来再翻下一页,那边也有相同表情的阿透。
我忘了自己,不停翻阅速写本,里面有好多阿透。
那是透过画,传达出这个人确实存在过,精致且完成度极高的素描。甚至让我听见他令人怀念的声音……
我的视线拉回真织身上,她凝视著一点。前方是樱花大道。
我想要喊她,但在前一秒忍住了。现在的真织和那时的真织很像,看起来像想要回想起什么。
「小泉对不起,可以把速写本还我一下吗?」
「咦?嗯,好。」
我一递给她,她拿出铅笔当场在速写本上画著什么。
樱花树,花朵盛开,树下。
好快。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真织画画的样子,原来她能如此迅速捕捉轮廓啊。
这样啊……说得也是,因为真织每天都重复著这些动作啊。
和阿透在一起时,阿透离开之后,每一天。
一转眼,就完成草图这类的东西。
树下有个人。随著真织不停加笔,人物的身影也越来越鲜明。
那天,三个人一起赏花时的阿透就在那。
眼中彷佛带著慈爱,阿透用与那天完全相同的温柔眼神,看著这边。
那是无法留在任何影片与照片上,只有近在身边的人才能画出的阿透。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边想著真是没辙了啊,拿出手帕擦拭眼角。
卫生感。无法伪装。
阿透,你知道吗?我从认识你那时开始,变得会好好烫自己的手帕了喔。
突然,和阿透共度的时光如快转影片般闪过我的脑海。
这些全部,都是将来会逐渐失去的东西。渐渐缺损,渐渐消失的东西。
但是……就算所有东西随著岁月移转,就算因为继续活著,而让过去、让美丽事物逐渐褪色,也确实存在不变的东西。
用心描绘出的世界,永远不会褪色。
「我又回想起透同学的事情了,但我肯定还没有全部想起来。」
真织边动笔边说,深深一口气,从她口中吐出。
「我喜欢的他,已经……不在了,但那份记忆确实留在我心中。在我身体里,在我心中沉眠。只要我想起来,我就能和他一起活下去。虽然没办法好好表达,但我认为那是类似希望的东西。即使这个世界会渐渐忘记他,忘记透同学。」
仔细一看,泪水从真织眼中滑落。真织拭泪后,又继续动笔。
「我为什么会哭呢?是还在痛吗?但也有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