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因为这种小事和她身上的大事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我亲眼看著日野每天奋力地活著。
看著时间、可能性及未来都被剥夺的她,即使如此仍积极活著的她。
我刚刚在日野的房间里到底看见了什么,偷看了什么。
她每天都勇敢面对困难,与之相较,我又是如何?
在今天,此刻,可能改变什么的时机逃避吗?这样真的可以吗?
日野和我,我也不知道我们会变得怎样。
即使如此,我仍然想成为能令她自豪的人。当我发现时,我已经追上父亲,抓住他的肩膀。
「爸,我们也要改变才行,别再逃避了。」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吧,父亲甩开我的手,转过头。
「我没有逃避,只是没有才华而已。要是有才华,我也能立刻成为小说家,也能重新规划我的人生!」
父亲瞪著我,但其实我的身高早已超越父亲。
「那你就去受伤、去失败,然后从中学习啊。」
「你是什么意思?我有受伤啊。」
「拜托你不要再对自己陶醉了,虽然这样的确是很轻松吧?把自己当成悲剧主角,然后自己写成小说,明明根本没打算投稿,却说是新人奖,原稿不停地写下去,这样很轻松对吧?」
这段话,夺走了父亲脸上所有情绪。
我早就知道了。
父亲虽然以成为小说家为目标,但其实,他早就已经放弃。
「我,我,才没有做那种事情。」
「别说谎了。」
「真的,我真的想要成为小说家,那现在还是我的人生规划。」
「爸,我真的受够你的谎言了。你就是因为不想受伤,所以才没投稿吧?你不是想要成为小说家吗?那么,那么,你就别害怕受伤!」
「阿透!」
父亲抓住我的衣领,我们近距离互视。
或许今天,会是我人生第一次被父亲动手打吧?
但即使如此也没关系。人如果想要往前迈进,就得要确实受伤,不能从这里逃避。不可以自我陶醉,敷衍受伤这件事。
我们没有别开眼,我作好事情即将发生的觉悟。
但父亲的眼中没有愤怒,而是带著类似悲伤的神色……
「你……都知道了啊?我已经不再投稿,没把原稿寄出去。」
我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不对,肯定从刚刚开始就相当急促,然后现在才终于发现。
父亲放开了我的衣领。
「对不起,我打扫你房间的时候有看到一次,壁橱里有很多写上新人奖的投稿地址,里面也有原稿,但没有寄出去的信封袋。我没有确切证据,但心想或许就是如此。爸该不会已经没有继续投稿了吧?该不会已经放弃了吧?」
父亲没有看我,只是看著没有光泽的地板。
「但是爸,有件事我希望你知道。我和姐姐都很感谢你,你从早工作到晚就是为了养我们,实际上我现在也还是靠你养。就算没有成为小说家,你仍然是个伟大的父亲。但是,别再逃避了。」
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接下来只能等待父亲的反应。
宛如看著沙漏,时间慢慢流逝。
我们两人到底就这样无言枯站了多久时间呢?
父亲嘟囔般地开口说话─
「好像,从来没这样,和你说过话。」
我转头看他,父亲扬起嘴角拚命挤出笑容。
「是啊。」
「你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大概就从你说你交了女朋友那阵子开始。」
「嗯……或许是这样。她是个很棒的人。」
「这样啊,遇见出色的人真是太好了。你要好好,那个,要好好珍惜。」
我点点头,父亲接著用力吸了一口气再吐气。
「不可以害怕受伤……啊,正如你所说。」
那是彷佛从漫长的酩酊大醉中醒来的声音。
「如果我说过头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不……该道歉的人是我。对不起,我一直在逃避,一直在逃避现实。家事和其他事全丢给你和早苗,我只是在逃避。不仅如此,连投稿也不投了。正如你所说,我很害怕受伤。我很害怕,害怕不只失去你的母亲,还要认知自己没有才华的现实……所以不停逃避。」
大概抽乾力气了吧,父亲无力地跌坐在地。犹豫了一会儿,我也在他身边坐下,但我们彼此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父亲看著手上喝到一半的发泡酒,轻轻握紧。
假设有如同我们父子一般的登场人物出现在小说中,我们两人会如何互相理解呢?但事情无法如虚构故事般顺利发展。现实就像这样总是毫无润泽,让人走投无路,让人只能坐著不动,无比沮丧。
但即使如此,现实仍不停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