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路上看结果,知道是西川景子得奖。二十多岁的年轻女生,我知道这个名字,接著看了记者会的照片,怎么看都是早苗啊。你早就知道了吗?阿透,你早就知道了吗?」
我早猜到会有这天,从日野家回来的途中,这件事也一直占据我脑袋中一角。
此时,大概会是我们父子认真对话的时刻吧。
「我早就知道了。虽然瞒著爸,但姐姐从以前就一直在写小说,她的笔名就是西川景子。」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早苗是为了成为小说家才离开这个家的吗?为了逃离我们身边吗?」
「她不是逃走,姐姐是往前迈进了。」
「还不是一样。」
「意义完全不同。她不是逃离自己的人生,而是面对自己的人生,往前迈进。」
父亲皱起脸低下头,轻轻叹一口气,空了一阵独特的沉默后说─
「你有和早苗见面吗?」
我没有真实感,彷佛在看一部很差劲的电影,只有秒针刻划著现实。
「我们没有定期见面,也没有互相联络。但前一阵子,她在书店办签名会,那时偶然见到,有聊了一下。」
「那么,早苗会回来吗?」
「姐姐已经有她自己的人生了。」
「什么啊,她不想要三个人一起住啊?」
父亲抬起头,但他没有和我对上眼,又低下头去。
「不是这样的,但姐姐一直为了我们很努力了啊。从国一开始耶,她支持著我们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得让她去走她自己的人生才行了啊。」
虽然这样说,其实我也在等姐姐回家。
在我认识日野和绵矢,创造出自己的世界之前,我曾经只有这个希望,甚至相信这就是自己的人生。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就这样继续生活。我现在在准备公务员考试,如此一来,两个人也能生活下去。」
「早苗,那家伙根本瞧不起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啦?」
「不只是个失败的父亲,身为小说家,不对,连小说家也称不上,她根本瞧不起我,不把我当一回事。」
「那怎么可能。」
「那她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
在沉默降临的房间里,我目不转睛地看著父亲。
父亲明明察觉到我的视线了,却不肯转头看我。
「要是说了肯定会被阻止,那么,姐姐绝对没办法离开,所以……」
「就算是这样……一声不响,离开,这犯规啊,我们是家人耶。」
家人。当我和姐姐期待父亲这么做时,父亲并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只有这件事不能说出口,我放开了紧握的拳头。
「没错,是家人。所以,让我们替姐姐庆祝吧。」
「那个奖,拿到芥河赏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新人奖也差一点就能拿到了。」
「就是因为有爸的基因,姐姐才有办法得奖啊,因为身边有很多爸买来的书。」
「这样啊,你就是这样满足我的自尊心,想要敷衍过去吧。你也交女朋友了,要是结婚就会离开对吧?会留下我一个人。」
日野微笑的身影伴随著疼痛浮现在我脑海中。
但我不知道我们会有什么发展,也不知道她的失忆症会怎样。
「什么结婚,那种事情还没有办法想像。」
「这样啊……我也醉得不轻啊。」
「没错。现在这种时候我才说的,你也对自己太陶醉了。对妻子先过世的自己,对即使如此还紧抓著小说不放的自己,还有自己或许能成为小说家的妄想。」
我用平常不会有的强硬语气说完,父亲这才第一次和我对上眼。
虽然会面对面说话或是互相开玩笑,但父亲从没好好看著我的眼睛,如同他逃避现实般,他也一直逃避这件事。
不,不只父亲,连我也是。
没有任何改变,没做任何改变,只是不停逃避。
房中充满尴尬的气氛,我们沉默不语,两人又各自别开眼去。
「说那什么话啊,真是的。」
父亲拿著发泡酒的酒罐子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边目送他的背影边想著。
我今天也没能做任何改变吗?明天之后也就这样,装作没发生任何事继续逃避吗?没说出真正想说的事情,只留下家人间的疙瘩吗?
该怎么办才好?有谁能来告诉我吗?欸,谁啊……
突然,日野的身影再度窜过我的脑海。
偶尔,会有类似今天草帽这类微小的不同调在我们之间出现。
我只能尽量装作没发现,装作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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