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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不明物体高速直冲脑髓的感觉。我按住了快被撞飞的脑袋,但双腿却打结,当场倒地。我有个破天荒的念头,因为太过于破天荒,才有了脑髓被冲撞的感觉。我拼命地打消那个念头,但那念头却穿了好几件名为具体的铠甲,逐渐提高守备力并转为确信,
我立即起身,全力奔驰。途中,我发现了一台停在公寓车棚的脚踏车,只以脆弱的车锁锁住后轮。我扛起脚踏车敲锁,敲到第四次时,锁坏了;听见声音的公寓住户慌忙出外观看,我则跨上脚踏车,拼命地踩着踏板,驰骋于夜路上。
我抵达了车站前。
扔下脚踏车,买了车票后,我穿过剪票口;正好电车来了,我便坐上。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我的脑中却浮现了清楚的影像。
那是都市的光景。
温和且亲密的都市风景。
町井必然前往适合这种形容词的场所去了。
「町井!」
我大步迈进车厢。乘客们藉由别开脸庞或装睡,来漠视满身油漆又一面挥舞牛玩偶、一面大声嚷嚷的我。谁理你们!我才要漠视你们呢!每个人都一样,只会联合起来漠视别人。町井,町井,町井!我一面呼唤,一面环顾座位,却不见町井。我往下一节车厢移动,她不在;再往下一节移动,她不在;更往下移动,她不在。到处不见町井的踪影。当然,我知道她搭上这列电车的可能性低到令人绝望,但我不能因此放弃;我没有馀力保持冷静态度,继续扯着嗓门呼唤,巡回并确认各节车厢。
町井坐在最后一节车厢中。
应该说,那儿只有町井一个人。
从头到脚都沾满了红色油漆,并戴着牛面具的女孩。
那女孩随着电车震动,微微地晃动上半身,并和牛一样哞哞哞哞地发出低吟声;面具与下巴间不断垂落黏答答的唾液,沾湿了地板。
「……町井。」
没有反应。
我抓住町井的双盾,用力摇晃;但她仍未发现我,持续哞哞哞哞地叫着,流着唾液,似乎处于极度的亢奋状态或紧张状态。町井的全身如铁一般坚硬;危险,町井很危险。
我剥下午面具。
町井翻着白眼,正哭泣着。
她的口中塞满了面纸。
大量的面纸几乎将上下唇挤开,鼓起的脸颊彷佛能用针刺破。因为嘴巴阖不上,唾液不断地溢出;而她似乎为此痛苦,时时抖动咽喉,发出潮湿的声音。
町井似乎没注意到我,依旧朝着前方低吟。那是种讨厌的声响,悲伤的声响;鼓膜奇妙地震动,令我不快。
「町井……」我挤出词语。
「你干嘛这么做?」没有反应。
「你是不是害怕?」没有反应。
「你害怕自己做得到的事?」没有反应。
「不要紧,不要紧的……这件事好像也和我有关,我们一起去做,我和町井两个人合力进行吧!」
町井将脸庞转向我。
白眼流出的泪水仍未停止。
「你不孤单,町井,你不孤单。我也会帮忙的,两个人合力,我和町井一起拯救大家。所以,别怕了。」
我替她挖出面纸,其中几张被唾液沾湿而黏结成块,发出沉重的声响掉了下来。町井为了吸收氧气而剧烈地呼吸,因此咳嗽不止,,但不久后她便安定下来,犹如欲阻绝情感一般,重新戴上牛面具。
「我是牛男。」接着,她如此宣言。那声音嘶哑得不像出自小女孩之口。
「町井就是町井,不是牛男。」
「我是牛男。」
「不是!你是町井,町井由纪子。你不必把町井由纪子和牛男溷为一谈,不必把责任全扛起来。」
我再度摇晃町井的肩膀。
「……可是,她的声音质感略微复原。
「去做的是我,决定要做的也是我。」
「制造原因的是他们啊!根本不必放在心上,你人太好了。」
「我才不好!」
「不好的是他们。对……全都是他们不好,我们只是修正而已,这并不是坏事,不需要感到罪恶。」既然不帮助我们,我们只好自己设法解决。既然不拯救我们,我们只好自己扭转乾坤。既然不保护我们,我们只好自己彻底防卫。这哪里有罪?我们没错,不是吗?
「我想拯救大家,不想看到任何人无意义地死去、没理由地被欺负。明明没有错、明明什么都没做的人却吃尽苫头,我看了觉得好痛苦。欸……这是正常的吧?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吧?会觉得可怜,觉得该想办法,觉得该帮忙吧?一般人都会……生气吧?」
「思。」
我用力地点头。
我们生气。小孩气愤、气结、气冲冲。
「所以我想拯救大家,而我做得到。」
「我懂。所以把那些只求独善其身、不顾我们死活的人全都毁灭、破坏、杀光吧!」
「我只是想拯救大家,真的只是如此而已。」牛面具的内侧传来了温柔的哭泣声。
「相信我,只是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