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告诫她。
「溷为一谈?把什么和什么溷为一谈?」妹妹毫不退缩。
「你是要我别把对朋友的重视和对哥哥的重视相提并论?什么话嘛!太过分了。」
「不过分,这才正常。」
「所以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喂!」
「别那么大声。」
「来到神户以后,不但交到朋友,也不必顾忌别人的眼光,轻松多了,不是吗?我不想做出任何破坏现状的事。你想想,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我的妹妹耶!说这些话不觉得奇怪臣叫……一q 」
「哥,你的嘴唇流血了。」妹妹舔了我的嘴唇。我推开妹妹。妹妹跌倒在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不是告诉你这样很怪吗!」我抹着嘴唇,但无论如何擦拭,唾液的触感都不肯消失。令人困扰的是,我并未感觉不快。
「……没出息。」妹妹以小孩不会有的眼神瞪着我。令人困扰的是,那道眼神也并未令我感觉不快。
「……不行。」我驱使着体内仅剩的自制心,碾碎了欲望。
「为什么不行?」
「不能连我们都犯这种错误!」
「错了也没关系啊!」
「到时候又得受苦!」
「没关系。」
「总之不行,不能这样。这是不对的,你懂吧?你知道这是不对的吧?」
「无所谓。」妹妹迅速地起身。
「不对?那又怎样!」
我再度推开妹妹,逃进自己的房间:我只能这么做,只能推开妹妹,逃进自己的房间。
进入房间的同时,脑中响起了某种声音,令我想吐。那是种讨厌的声音;如同被一只只地放进笼里、最后几乎将笼子撑破的大量蝉只一面窸窣窸窣一面拼命鼓动翅膀的声音一般思心。我拍了好几下脑袋,却完全没复原—身体疲软无力,双膝一弯,便跪倒在地。究竟怎么了?我痛苦地奋力抬起脸来,发现关闭的衣柜缝隙中探出了一双黑耳朵。我爬到衣柜前,抓住衣柜并起身取出玩偶。牛的玩偶。
我想起了我们一家仍在一起的时光。那时爸爸还在身边,妈妈精神奕奕,妹妹活泼开朗;虽然有许多不幸、吃了不少苦头,但还是开朗快乐地过活的那段日子。这个玩偶在我出生前便已在家里。这是过去的物证。头好痛。
「终于放我出来啦?」朋友的声音响起。
「一直把我丢在柜子里,太过分了吧!我觉得好像被遗忘了,很孤单。被遗忘的感觉真的很孤单啊!」
我将牛玩偶放到衣柜上。
「怎么了?瞧你一脸痛苦。」
他的言语之间有着异样感。
我觉得他在装蒜。
你在隐瞒什么?我问道。
「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我很意外。」朋友的回答依旧假惺惺。你知道牛男的事吧!「我不知道那种犯罪者的事。」至少你知道仓友老师的头颅放在书桌上的事。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不为什么。
「假如你只是凭直觉猜测,就算猜对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牛玩偶动了……我觉得它动了。头好痛。
「你的表情真的很痛苦。」朋友同情地说道。啊?痛苦?当然,痛苦得很。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想快乐地、开朗地、普通地、度过每一天.,我追求的,只是平凡的幸福。我并不奢求,并不贪心,从未有过荒诞、无谋、不逊、狂妄的念头。我是无辜的,应该是无辜的。倘若我无意之间犯了什么错,我愿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虽然我什么也不知情,对不起。虽然我毫无记忆,对不起。总归一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请原谅我。饶恕我。若是不原谅我……我会奋战。奋战,并赢得胜利。已经到了忍耐的界限。我生气了。奋战、奋战、奋战,我会杀了你,捏死你,铲平你,击垮你,打飞你喔!我有自信赢过你。来,放马过来吧!「希望你的努力能得到回报。」
7
十月十三日星期二,柴田没来上学,似乎打算一大早便到现场待机。柴田是来真的——对此感到恐惧的我找町井商量,但町井却一派轻松地回答不要紧、不要紧。这是她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自信的证据——预知与更新预知。
自那件事以来,我没和盐见说过话:虽曾数度四目相交,往往是其中一方立刻移开视线,既没进展也没后退。和吵架的朋友合好——对我而书,这是只存在于连续剧及漫画中的事,层级可媲美海底探索及宇宙漫游;这样的我抓不住合好的契机,只能在困惑中上课。当然,我没打算让步。错的不是我,是愚弄柴田和八尾的盐见;这一点我绝不妥协。
八尾也没来上学。
不知何故,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是种强烈的不安与不快感,弄得我全身发痒。这股异样感甚至令我怀疑,若是剥去一层皮,是否会发现里头塞满了沙子?这感觉随着时间流逝而增强,到了午餐时间,已到达临界点。
「町井」我叫住离开教室前往厨房抬菜的町井。
「我还是不放心。」
「不放心柴田?」町井悠哉地问道。
「柴田和八尾」我订正。
「现在不是吃营养午餐的时候,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