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田静静地起身,对八尾使了个眼色后,离开教室。
「真惹人厌!」
「怎么可以那样说?盐见,你太没礼貌了吧!」
「错的是他吧!那小子太嚣张了。」盐见打从心底轻蔑地笑了起来。
「也不掂掂自己几两重!」
「掂掂自己几两重?」八尾停下了动作。
「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那小子是柴田啊!既然是柴田,被瞧不起是应该的!」……啊?盐见的一番话令我感到强烈的恐惧。窜过背上的寒气极端强化,产生压轧般的痛苦。视野朦胧。视野转暗。被迫观看最不想看的事物,触碰最不想碰的事物,得知最不想知道的事物。我明明逃开了。大老远地逃到神户来。但……我,我们,还得继续承受那种痛苦吗?不要!眼睛好痛。我知道自己快哭了。
「别说了!」然而,在我的感情爆发之前,八尾站了起来,用力地拍桌;地图与笔记弹起,掉落地八尾沉静地愤怒着。她瞪着盐见,鼻翼痉挛着,眼神严厉。
「干嘛啊!八尾,你在生什么气啊?」盐见狐疑地歪着脑袋。
「怎么可能不生气?」
「……啊,哦,原来如此,我懂了。你喜欢柴田是吧?哈哈!你是白痴啊?哇!竟然喜欢那种人!」
「才不是。你的脑袋真脏,什么事都立刻往那方面想!」
「八、八尾,别生气啦!」町井脱下面具随手一扔,介入两人之间。
「盐见,快道歉。」
「啊?为什么得道歉?是八尾自己要生气的,是八尾自己要喜欢柴田的啊!」
「你……太过分了。」
横山低声说道。
「我才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甚至还算温柔的咧!你想想,柴田耶!这样讲哪有什么?喜欢柴田的人,就算是八尾我也不会客气!」盐见露出牙齿,愉快地宣言。
「因为歧视有理!」
「盐见!」
待回过种来,我已经扑向盐见了。
我一拳揍往他的脸,即使他喷出鼻血仍不停手,将他打倒在地,又踹了他的肚子一脚。盐见一脸惊讶,意外袭来的暴力令他溷乱,因此他无法应对,只能任我殴打。
我是第一次打人。
我一向过着被单方面躲避、嘲笑与轻蔑的生活,从未有过打人或被打的浓厚人际关系。我曾动过打人的念头;与其说「曾?….该说老怀着这个念头。我明明没有错,妹妹明明没有错,为什么得吃这种苦头?我总是被这种高浓度的愤怒包围。然而,这是我头一次付诸行动.,我惊讶于自己的勇气。
不,
不对。
这不是勇气。
是愤怒。
单纯且强烈的愤怒。我愤怒。一面颤抖、一面哭泣地愤怒着。
「盐见……就只有那个字眼、那个理由,你不能说、不能做。」我的拳头离开了盐见的脸庞,红色的血从手上滴落,是盐见的血。
「去体会这种痛苦,因为事不关己的理由而被疏远的痛苦。盐见,明白吗?」我踹了倒地的盐见一脚,没等他回答便离开了教室。
「刚才柴田打电话来」放学回家后,立刻接到了町井的来电。
「他好像是认真的。」
「认真?认真什么?」
「他问我预知是不是真的,牛男十月十三日会不会到池谷来。」
「你不是很有自信吗?那就没问题……」
「所以才有问题!」町井叫道。
「柴田想见牛男啊!」
「想见牛男?」
「你还记得吗?柴田之前说过他想见牛男。」……我想见牛男,见这么厉害的牛男。我想起来了,柴田和我、町井三人一起搜索牛男时曾这么说过。
「这可糟了。」我重新握好话筒。
「欸,不阻止他就糟了,对吧?很危险,对吧?假如柴田出厂什么事……就是我的责任,对不对?」
「不对。」
「才没不对呢!因为等于是我告诉他人在哪里的啊!」
「柴田自己明知危险还要去,不是你的责任。」
「不对,是我的责任,绝对是。」町井低声说道:「你相信我能操纵牛男吗?」
我一时语塞。
「你不相信,对吧?算了,我不怪你,没关系。可是我相信,也认为这是事实。我能操纵牛男,而我预知十月十三日牛男将在池谷杀人:可能性聚合了,牛男已经朝那里出发了。这是我的责任,是我预知的责任。」
「要是你真有那种力量,重来一遍不就行了?只要预知『牛男不会在十月十三日杀人』,不就没事了?」
说一说完,町井便突然沉默下来;等了片刻,她依旧没有反应。我想是我说得太直接了,又呼唤她数次,但她仍未反应,话筒彼端只有时而传来的微弱呼吸声。
「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