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力很有自信。这个能力照例大幅帮助我思考,我发觉到我几乎能够解释自己和太刀洗对话时感觉到的所有违和感。然后我终于理解到她今天造访滨仓市的理由。我似乎也稍微理解了太刀洗这个人。
太刀洗拿著相机拍摄塑胶袋。
她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在日本,听到蝉这种昆虫的叫声,就会感觉到夏季的到来。这是太刀洗在我们走
下天桥时告诉我的。
「但是现在并没有听到蝉叫声,今天的天气热到连夏天的昆虫都没有力气叫 。」
我们从几乎无风,但至少还有空气流通的天桥走下来,回到散发热气的柏油路。
我沉默不语,但太刀洗继续说:
「我会在这里招计徨车。如果你要直接回去……」
『我应该相信我妹妹对你做的评论。』
我说完苦笑,然而因为我是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说的。所以太刀洗显得很诧异。
太刀洗朝著流动的车阵举手,停下计程车。她看著自动打开的车门,又问:
「你打算如何?」
「上车吧,我也要上车。」
我坐进冷气开得很强的车内。太刀洗似乎不知该如何告知目的地。我对她说:
「太刀洗小姐,你给了足够的线索。」
「哦……」
「由我来说目的地吧。抱歉,可以请你翻译给司机听吗?」
「你不是要去车站吗?」
我摇头。
「不,要去的地方是……烧毁的图书馆。」
在这个瞬间,太刀洗的表情实在很妙。她惊讶地笑了,然后又尴尬地发火。
由于我们迟迟没有告知目的地,计程车司机显得有些不耐烦。
5
计程车开往绿意盎然的山区,不久后我们通过大学的门口,入口处有警卫,但我
和太刀洗都没有被叫住。
图书馆遗址大概是我们这趟短程旅行的终点。我原本预期看到焦黑的烧毁遣址,
散发著永远失去无限智慧与记忆的悲哀……但我拢没有看到。这里的地面整顿得很乾净,拉起禁止进入的绳子,除了部分地基痕迹之外,已经成了放置建材的场所。根据太刀洗的说法。大学以重建为最优先事项。的确,大学不能失去知识汇集的场所。然而即使建筑恢复原状,要恢复它应有的价值也要花上漫长的时间。
我们走入堆满了金属板、柱子、木材等的火灾遗址。不久之后,一名瘦巴巴的男
人跑过来,以凶狠的语气对太刀洗说了些话,但是当她从肩背包取出一张纸给他看,便很乾脆地回去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那男人是大学职员,过来抗议她擅自闯入,而太刀洗给他看的纸张则是大学当局发行,准许她进入这座图书馆遗址采访的文仵。她的准备非常周到,对她来说,这个地点是一开始就在计画中的目的地。
我们在炙热的夏季艳阳下汗流浃背地寻宝,图书馆遗址比我想像的还要大,有充
分的死角可以隐藏宝藏。
地上铺著开孔的铁板,大概是做为踏脚板用。我蹲在铁板旁边问:
「太刀洗小姐,我还是不了解,那个男生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又不确实的手法?」
太刀洗似乎采取先观察整块空地的策略。她交叉手臂,凝神注视,很简短地回答
我的问题:
「……理由应该很明显吧?」
「是吗?」
我拿出手帕,边擦汗边说:
「他想要保护过去曾经保护过自己的姊姊。这件事本身,或许可以理解为年幼的
心中萌生的英雄主义。」
「你还直严厉。」
太刀洗微笑,我则耸耸肩。
「没错,松山良和是为了掩护姊姊良子,才会假装自己是犯人。」
事件经过很明显。良和造访姊姊和外甥女时,发现花凛被刺中心脏死亡。他认为
不在家的姊姊是犯人,为了替她掩饰,因此才拿刀子刺花凛的尸体。他当时大概还自己打开窗帘,想要让外面的人看到自己的犯行。
「首先,第一个问题是,他为什么判断姊姊是犯人?」
「从外在的观点来看,当他到姊姊公寓的时候,门是锁著的。他用备份钥匙打开
门进入,看到外甥女已经死了,他当然会以为是姊姊杀害自己小孩之后,自己锁上房门逃跑的。
然而还有更大的理由,就是心理的观点。手记上不是提到了吗?小孩成为姊姊的
包袱、我并不认为这是良和的意见。即使是家人,也很难会替对方著想到这种地步。大概是良子自己对良和说过,如果没有小孩,她就可以更自由。良和因为听过姊姊抱怨。才会认为良子终于解决掉包袱了。也因此,他才能够在手记中写出动机。」
「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