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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很明显地是在警告这名女子,她总算抬起头,皱著眉头环顾左右。朝著挤满
人的月台上,不知站在何处的站员高高举起手机,彷榜拍照是一切事情的免罪金牌。
女人用连我都听得见的声音「啐」了一声,她显然对制止的广播饭到焦躁,实在
是太滑稽了,这女人明显不属于「感到焦躁的一方」,而是「令人焦躁的一方」。她这种不负责任的举动,过去一定曾让许多人感到焦躁,这种女人竟然对站员理所当然的提醒感到焦躁,宝在是厚脸皮到极点。只顾自己、不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呢?这种人如果还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权,那么大概真的是某种本质上的错误。
女人只有聊表意思地往后退,再度开始录音。这时我总算能听清楚她的声音。
「晚间八点四十二分发生事件。被害者立即死亡。地点是四号月台,六号车厢停
车位置附近。四十五分,警察还没到达。现场没有特别混乱,由于是傍晚尖峰时间,影响极大。」
她的声音很沙哑。
现在还不知道被害人是不是立即死亡。最终结果当然是心死无疑,可是警方还没
有正式发表,未免太随便了。她刚刚说成事件而非事故,大概也是毫无根据地随口说。
实在是太难看了。
广播仍在宣布:
『……很抱歉造成各位乘客的困扰。目前因为本站发生撞人事故,中央线暂停运行……』
这时女人似乎突然发现什么,看著手机。刚刚没听到铃声,所以她大概是转成静
音。她遵守了最低限度的规则,这点倒是值得称赞,遭遇「撞车事故」的男人在搭电之前……不,即使在上车之后,也一直朝著手机用骯脏的言语吼叫。
女人迅速打开手机贴在耳朵上,她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似乎立刻要向电话另一
端得意洋洋地报告,「撞车事故」那么值得高兴吗?
就在这个时候――
女人闭上嘴巴「她脸上的喜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淡锐利的表情。周围的气
温甚至感觉下降了,她一动也不动地继续蹲著,手机贴在耳朵上。
不久之后,她缓缓回头,视线梢微向左右飘移之后,停在我的脸上,和我视线交
接。
她站起来。嘴上泛起微笑。这是那种不习惯笑的人为了职务不得已而学会的不自
然表情。
她对我说话。
「你好,我是记者。我希望能够听听你的感想。」
她一步步走近我,在数百、数千人喧哗的车站内,她的声音虽小,但不知为何却
很清晰。
「把人推下铁轨,你有什么感受?」
这时后方突然有人抓住我的肩膀。
2
结束一小时的询问,走出车站办公室、中央线已经恢复运行。然而留在车站的人数太多。令人感到窒息,我们决定先离开车站。
在外人眼中,我们应该是很不协调的两人,我穿著上过浆的笔挺衬衫及细条纹外
套'系著不算朴素,而是太过安全的深蓝色领带,另一个人则穿著有些脏的T恤和磨损的牛仔裤,肩上背的尼龙包也是只重实用,毫不洗练的造型,她的脸上大概只涂了防晒乳。我们望向计程车招呼站,不过看到大排长龙的人群。便面面相觑,互相摇头。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来,我点了咖啡。她点了烤牛肉三明治套餐,当
湿热的毛巾送上来。她像拿著卷筒般捧起来,叹了口气。
「我想早点回家……」
「船老大,难得听你说这种泄气话。」
船老大是她――太刀洗万智――高中时代的绰号。她一开学就把手肘拄在桌上打
瞌睡(注7),因此被称作船老大。过了十几年,现在只有在开玩笑的时候才会使用这个令人怀念的称呼。
(注7:日文打瞌睡可以说成「划船」。)
太刀洗把手肘拄在白色餐桌上。
「这次有点辛苦。我只有在回程的电车上昏昏沉沉睡了一小时左右。」
「在那之前睡了多少?」
「过去七十二小时当中,睡了两小时左右。」
我又叹了一口气。
「你又这样子乱搞,怪不得一脸疲累的样子。我们两个都不会一直保持年轻,弄
坏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的确。谢谢你。不过有些事情,即使弄坏身体也得去做。」
我和她的人生道路虽然曾经重叠,但现在却各自生活,虽然不排斥彼此,不过关
系也没有密切到没事也会见面。她今天到我的公寓也只是为了工作。由于我目前进行的工作对她有用,因此约在有空的时间见面交付资料,没想到却在事后遇到这样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