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与马戏团 第二十一章 敌人的真面目

  加德满都的街上已经开始活动。

  象头神的神祠有人奉献香料与红花,好几万土砖砌成的古老街道上,飘扬着白色、绿色与鲜橘色的洗涤衣物。干燥的风夹带着尘土,走在路上的人都用口罩或袖子遮着脸。不知何方传来某人祈祷的音乐。当我站在东京旅舍前方、眯起眼睛仰望天空,一名菜篮里装满蔬菜的老女人以诧异的眼光看着我。

  刚刚从日本打来回复电话。稿子通过了。自由记者太刀洗万智第一篇报导即将问世。

  电话中,《深层月刊》的牧野说:

  「虽然变成比较平淡的报导,可是我认为这样比较好。报导如果想要写得浮夸,就会开始烂掉了。这种事你应该也知道吧?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我最想做的不是休息,而是安排离开尼泊尔的行程。环绕加德满都的喜玛拉雅山脉美到令人屏息,而这座趣味盎然的城市或许也还有许多值得看的地方,但现在的我需要的是自己的房间和自己的床。不过城市虽然已经开始活动,旅行社却还没开门。在这空档时间当中,我伫立在巷子里。

  小小的人影接近我。是撒卡尔。由于我抬头望着天空,因此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出现的。

  他问我:

  「结束了吗?」

  我看着下方点点头。

  「嗯,结束了。」

  「那就好。」

  晒黑的脸绽放天真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看着他的笑脸,让我觉得在这座城市多待一会儿或许也不错。

  撒卡尔受雇于罗柏,开了我房间的门锁。对这件事我并不怨恨,也不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罗柏付了报酬,而撒卡尔接受了。我没有损失东西,也学到了教训:圆筒锁是不可靠的。

  「要不要陪我走走?」

  我邀请他。他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把双手交叉在脑后问道。

  「陪你走有什么好处吗?」

  我原本想说可以请他吃早餐,但八津田告诉过我,尼泊尔人的用餐时间通常是早上十点和晚上七点的两次。不过我待了一个礼拜之后或多或少开始了解,尼泊尔人的正餐虽然一天只有两次,但他们中间常常吃点心。

  「我可以请你吃momo或sel roti(尼泊尔式甜甜圈)。」

  撒卡尔露出笑容说:

  「我想吃sel roti。我带你去加德满都最棒的店。跟我来吧。」

  于是我们就一起走在古老的街道上。

  东京旅舍所在的巷弄并没有太多路人。不过今天早上,有许多人提着行李来往。把瓮扛在头上的女人、背负沉重麻袋的男人和我擦身而过。我没有看到王室悲剧刚揭露时凑在一起看报纸的男人。街上开始恢复平静。

  高大建筑聚集的街上,突然出现一座凉亭。告诉我那块开放空间叫做「帕蒂」的,正是八津田。石造阶梯上铺着紫色与桃色毛毯,看起来虽然像是直接放在地上,但那其实是在晒干洗过的衣物。加德满都昨天一整个下午都发布外出禁令,因此大家都得补回停滞半天的生活。

  我们越来越接近热闹的地方。我知道我们是朝着因陀罗广场在走。道路越来越宽,也有越来越多的房屋门前陈列壶、帽子等商品。在人潮拥挤到无法交谈之前,我先询问他。

  「对了,你看到戈宾了吗?」

  「我没看到。不过……」

  我在先前紧张的对谈中好不容易确认戈宾安危,但撒卡尔却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听到传言,他不知道怎么搞的赚了一笔。」

  接着他又挤出笑声,说:

  「那么他就不会回来了。」

  戈宾没有向撒卡尔道别。不知是因为觉得还能见面,还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如此。

  「你知道他去哪里吗?」

  「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接下来他要去哪。」

  撒卡尔说完抬头看着我。成熟的脸上显露出的是寂寞吗?或许不是。至少撒卡尔不会为了戈宾赚了大钱消失而感到寂寞。

  「哪里?」

  撒卡尔似乎觉得我问了废话,脸上露骨地表现出不满。

  「学校。他一直想要上学。」

  「……这样啊。」

  撒卡尔用力把脚往前踢。

  「我也是。真希望老哥还活着。」

  不久之后,我们来到六条路交叉的因陀罗广场。人力车横过眼前。我的视线游移在堆成四层的素烧陶壶、陈列在泥土地面的刺绣布、装满谷类而编织很密的笼子。拉着空推车的小孩子伫立在人潮中不知所措。他会跑到这种地方,大概是还不太熟悉这里的道路吧?

  广场中心设有献花台。这是为了凭吊死于非命的毕兰德拉前国王、即位两天后就过世的狄潘德拉,以及其他众多王室成员而设置的。凭吊花朵的颜色似乎没有规定,因此台上摆了色彩缤纷的花朵。某处焚烧的香料和仍旧新鲜花朵的香气掺杂在一起,即使在杂乱的人群中,也将献花台变化为祈祷的场所。

  撒卡尔推荐的甜甜圈店似乎还没到。他看也不看献花台,穿过忙着购物的人群,越过因陀罗广场。

  当我们来到较不热闹、不用太注意也不会撞到人的地方,撒卡尔以有些迫不及待的口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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