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与马戏团 第二十章 空虚的真相

  加德满都的天还没完全亮,我就传真到日本。

  写在簿子上的报导要换算张数很麻烦,和电脑打字不同的是无法自动计算。我在黎明时分面对原稿,改了几处句尾和用词之后,只剩下数字数的时间。

  要替《深层月刊》写六页的报导,花了十七页的笔记本。为了让传真机读取,我撕下纸张,走出二〇二号房。

  我放轻脚步,缓缓走下阶梯。查梅莉已经起床了,略带微笑的脸上还有一些睡眠不足的迹象。话说回来,我大概也一样吧。

  「早安。」

  「早安。查梅莉,拜托你了。」

  我把十七张纸交给她。查梅莉接下之后,稍微瞥了一眼,但她应该无法阅读日语写的报导。接着我把写了寄送对象电话号码的纸条交给她。

  「那么我要传了。」

  传真机似乎是在里面。查梅莉消失在矮门的后方。

  不久之后,静悄悄的大厅传来电子音。这是熟悉的传真机传送声音。我成为自由工作者后的第一份工作传出去了。

  我把手臂搁在柜台上,等候传送结束。过了几分钟,楼梯突然嘎嘎作响,一阵脚步声走下来。

  是罗柏。他看到我愣了一下。接着深深吐了一口气,无力地笑了。

  「嗨。你是来送我的吗?」

  「……不是。」

  我望向矮门,又说:

  「刚刚在传送稿子。」

  「哦。是我想太多了。」

  罗柏背着很大的旅行背包,腰际也绑着腰包。他大概想到有可能无法回来,因此能带的东西都带了。

  「你要去大使馆吗?」

  「对。我想早点出发比较好。」

  「你有稍微睡一下吗?」

  罗柏无力地摇头。

  「没有。我想说天已经亮了,应该可以出去了。」,-

  「这样啊。」

  我不知道美国大使馆能够帮罗柏多少。不过只要想到有后盾,心情应该会轻松许多。罗柏只是离开自己国家、想要稍微放松一下的平凡旅客。我并不讨厌他。可惜没有机会慢慢听他聊加州的事情。

  「我猜警察应该还没有注意到你……」我边说边收起搁在柜台上的手臂,朝向背负大件行李的罗柏。

  「小心点。」

  他以认真的表情点头。

  「谢谢。如果方便的话,帮我告诉旅馆的人,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我知道了。」

  他的大手推开绿色铁门,清晨的阳光照射在焦糖色的地面。

  我思索着要对这个背影说什么话,但想不到适合的句子。应该说「一定没问题」,还是「事情会很顺利」呢?

  不,如果这是最后的机会,我要对罗柏说的只有这个:

  「罗柏。」

  罗柏的手仍然放在门上,回头看我。

  「什么事?」

  「『INFORMER』这个单字平常会使用吗?」罗柏诧异地皱起眉头。

  「什么?」

  「『INFORMER』。我想要知道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平常会不会用这个单字。」

  「哦……是报导要用的吧?」

  罗柏自作聪明地认定之后,把正在推门的手放下来。铁门发出「啪」的声音关上。接着他用那只手摸摸长着胡渣的下巴。

  「嗯,『INFORMER』……我当然知道这个字的意思,可是没有听过。」

  「没有听过?」

  「当然我也不敢说一定从来没有听过。基本上,就是指『到处宣扬的人』或者『打小报告的人』吧?」

  他边摸下巴边说:

  「那应该会说『BETRAYER』或是『SQUEALER』……如果是小孩也可能会说『TATTLETALE』吧。当然『INFORMER』也不算错。辞典应该也会有。不过,嗯,对我来说是不太常用的词。」

  果然如此。我早就猜到可能会是这样。

  我点头说:

  「谢谢你,罗柏。你帮了我大忙。」

  罗柏苦笑着说:

  「别客气。」

  他说完推开铁门,这次终于走出了东京旅舍。

  查梅莉还没有回来。我看看手表,已经要六点了。

  我再度听到脚步声下楼。东京旅舍的地板是裸露的砖块,脚步声意外地并不明显,但是楼梯却常常嘎嘎作响。这次我没有看到人就知道是谁。脚步声不是从三楼传来的。也就是说,住宿在二楼的只剩下舒库玛。

  舒库玛穿着白色衬衫和奶油色的外套。他的头发也梳得很整齐。他看到我,显得有点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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