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我欠他一个人情,他也拜托我照顾他的妻子。既然是查梅莉的介绍,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我才会来到此地,确认你找我有什么事。现在我知道你的用意了。如果是要我谈论先王的事,我拒绝。」
我感觉到仿佛握在手中的东西溜走了。
当我知道可以采访事件当晚待在王宫的军人,我便确信这次的采访能够成功。我或许能够抢先将尼泊尔国王遇刺真相传递给日本——不,甚至全世界。虽然刊登媒体是缺乏时效性的月刊,算是不利条件,但是这则报导一定能够为我拓展人生道路。我如此确信。
即使对方拒绝,我也不能乖乖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害怕自己名字被公布的事件关系人很多。当我在报社的时候,警察总是不愿多谈,但总有一些方式能够说服他们。我思索着对策。
「如果你希望匿名,我就不会在报导中写出名字。采访来源会保密。你不会因此而遇到危险。」
「不是这种问题。」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告诉任何人吗?」
「不。」
他毫不留情地说。
「我知道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信任的朋友。如果被要求的话,我也会在官方调查与法庭上说出来。但是我不会告诉你。」
「……是因为我是外国人吗?」
「不,是因为你是外国记者。」
我说不出话来。
不行,如果保持沉默,他会断定谈话已经结束而离开。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我得继续说下去。
「拉杰斯瓦准尉,这次事件带给全世界很大的冲击。推动民主化而受到爱戴的国王死于非命。你看到今天王宫前方的骚动了吧?人民要求真相,至少也需要更多情报。传达资讯是很重要的。你能够告诉我吗?」
在飘浮着灰尘的光线中,准尉的眉毛动了一下。他用沙哑的声音问:
「重要?对谁重要?」
他只停顿一下,又说:
「至少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你的意思是,让全世界知道真相不重要吗?」
「当然了。」
他的语气没有改变——沉重,却又永远保持平淡。
「那并不重要。我国的国王被杀害了。不论是谁下的手,都是军方的耻辱,也是尼泊尔之耻。为什么要让全世界知道这件事?」
国王的死意味着警卫工作失败。他不想要谈论事件,或许也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拉杰斯瓦不只是拒绝。他还问了为什么——为什么需要报导。
为什么。
「……如果能够散播正确的情报,或许全世界会对尼泊尔伸出援手。」
「没有必要。」
「是吗?」
我感觉嘴唇变得干燥。
「即使是现在,这个国家也接受了许多支援。如果王室地位动摇,不就更需要协助了吗?」
拉杰斯瓦准尉首度笑了。
「为了对抗毛泽东主义者?你想要威胁我吗?如果我不给你资讯,世界各国就不会提供帮助?」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他会这么理解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为了自己的采访工作,竟然扯到全世界。我感觉脸颊通红。
「很抱歉,准尉。我只是希望能够谈论真相而已。」
「我理解这一点,没有要责难你的意思。」
他温和地说完,接着又低声加了一句:
「真相……吗?」
「是的」。
「也就是说,你为了追求真相,无法忍受在不知道理由的情况下被赶回去吗?」
——我无法回答。
我无法说出:由我来采访、而不是其他人,对真相来说才是重要的。我先前试图以世界为挡箭牌来自我正当化。这次不能又拿真相来当盾牌。
准尉锐利的视线直视着我。
「好吧,假设这个国家的确需要援助,再假设真相对于争取援助是有效的。但是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听查梅莉说了,你是日本人吧?」
「是的。」
「那么你写的报导就是日文了。你的报导会在日本受到阅读。这和尼泊尔有什么关联?」
这个质问简洁而强烈。他继续说:
「印度和这个国家有很密切的关系。中国也是。历史上,我们和英国也有许多接触,至今仍有许多士兵受到雇用。和美国的关系无庸赘言也很重要。如果是接受这些国家的记者采访,那么或许可以说真相是具有力量的。但是日本又如何?我把我的见闻告诉你,日本会为尼泊尔做什么?」
日本给予尼泊尔钜额的政府开发援助,绝对不能说毫无关系。但是和邻国印度、中国或是美国相较,是否具有足以决定尼泊尔命运的影响力?而我写出的报导又能对这样的影响力有何帮助?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依旧能够说「真相绝对有用,请你告诉我」吗?《深层月刊》的报导不会拯救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