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真幌站前狂骚曲 第七章

  把替换衣服塞进纸袋,帮春坐上副驾驶座的儿童安全座椅,多田驾着小皮卡直奔市民医院。春抱着熊熊和为曾根田老太太买的长崎蛋糕,表情严肃地直视前方。

  都办完住院手续了,行天仍旧在手术台上。多田心里不踏实,坐在走廊的沙发上,和春一起等着手术室的门打开。

  “行天,很讨厌我吧?”

  听春咕哝了这样一句,多田大吃一惊,问她:“怎么这么想?”

  “我也不知道……”似乎是没法解释清楚,春支支吾吾地说。

  “要是讨厌的话,他就不救小春了。”

  “行天,救了我吗?”

  “对呀。刚才救了你不是吗?”

  “我没看见。因为我怕得闭上了眼睛。”

  “我看见了。行天一瞬间也没有犹豫,就冲到小春前面去了。”

  然后,挡在大木前面的那只手,小指飞到了空中。

  “为什么,行天会救我呢?”

  因为你是行天的女儿。险些这样说出口,多田急忙闭上嘴。同时也觉得,因为是女儿这一点,对行天而言,并不是什么理由。

  不要思考,去感觉!

  多田给出的答案,最终是:“那家伙就是这种人。”

  平日里净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装作对人情的微妙一窍不通,但其实并非如此。他是在默默地观察着,有时付诸大胆的言行,绝不会弃濒临危机的人于不顾。紧要关头,他甚至会不顾自身安危,挺身守护某个人。

  所谓行天春彦,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行天的手指,能接上吗?”把鼻子埋进熊熊头部的春咕哝说。

  “能接上的。”多田像要给她打气似的搂住了春的肩膀,“接上过一回。再来一次怕什么,能接上。”

  “以前手指也断过吗?”

  “嗯,上高中的时候。手指砰地飞了。”

  “真的——”

  “吸取了那个时候的教训,今天我把断指马上浸在冰里了。肯定能接上的。”

  虽然他认为对一个幼小的女孩子说这些,未免太血腥了,但春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肯定没问题的吧。”

  这样说着,她把身体朝多田靠过来。感觉着春的体温,多田蓦地察觉到了:她在给我打气呢。

  拿来了行天的替换衣服,自己反倒忘了换衣服。沾在多田衬衫上的行天的血,变色后成了黑色的污渍。多田颤抖着双手合十。尽管不信神,但他还是忍不住祈祷。

  手术时间比想象的更长久。

  多田感到肚子越发地饿了,祈祷也好担心也罢,均已达到临界点。他带上春,前往位于真幌市民医院顶楼的食堂。

  买了餐券,多田吃了大份咖喱饭,春吃了鸡肉鸡蛋盖浇饭。食堂三面镶嵌着落地玻璃,视野很好:天空呈现一片淡淡的橘红色,丹泽群山浮现出黑影,开着车前灯的迷你版汽车行驶在远处的街道上。

  不到三十分钟就吃完晚饭,回到了手术室门前的走廊上。等了又等,行天就是不出来。

  虽然相比以前腹部被捅了一刀的时候,这回还算是轻伤,但不会在我吃咖喱饭期间因为出血过多……多田展开不好的想象。电视剧里面不是常说吗,“要输血,拜托亲属协助”。早知这样,就应该忍着不吃什么饭,在这里候着。不过我不是行天的亲属,首先,不知道这家伙的血型。小春的话,跟行天血型相配的可能性很大,但恐怕不能从幼儿身上采血吧……

  刚巧路过的一名护士,“哎呀”了一声,告诉他们:“如果是接小指的那位,已经做完手术转移到病房去了。”

  行天的手指,据说暂时接上了。话虽如此,由于接上的血管有可能堵塞,所以医生今晚要对他进行严密观察。好像需要住院一个礼拜,同时必须打一种点滴,使血液不容易凝固。

  “同一根手指切断两次的人,没几个呢。”

  主刀医生也是一脸愕然。听他说是把骨头稍微削去了一点,把神经和血管小心翼翼地连接好以后,再把皮肤绷紧缝合的。

  做完这台细致手术的医生,眼睛显得很疲劳了。他一边向多田作说明,一边揉按着眼睑。

  “患者抽烟吗?”

  “是的。抽得很凶。”

  “这样的话,没准很难接上呢。因为血流不通畅呢。”

  “我可以给他按摩,干什么都行。”

  多田看着躺在床上的行天,右手被夹板和绷带固定住的行天睡着了。不知是因为麻醉药效没过,还是单纯因为太困而睡着了,一副可说是没心没肺的安详表情。

  “在确定完好地接上之前,不要触碰患部,动作必须轻一点。”约莫四十来岁的医生没精打采地摇摇头,“因为是全面看护,所以两位可以回家去了,没问题。”这样说完,他一边给护士下达一些指示,一边离开了病房。

  多田和春面面相觑。透过窗上挂的窗帘,能感觉到夜色的逼近。病房里摆着八张床,行天的床靠近走廊。在隔壁那张床上,有一个年轻男子在悠闲地看着漫画杂志,吊起的腿上打着石膏。

  “咱们再多待一会儿吧。”

  春说。多田点点头,把带来的替换衣服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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