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哼嗯哼——嗯,哼哼——哼——嗯”化作恰似薄云般朦胧的旋律,源源不断地从鼻中满溢而出,真叫人手足无措。
多田迎着晨光、哼着自创的歌,回到了事务所。爬到楼梯尽头,好容易才站定了。到底,他还残存着理性,摸摸脸颊以确认是否乐得像个花痴,以及假咳一声赶跑“哼嗯哼——嗯”。
将状态按平常模式调整完毕,多田说着“我回来了”,打开了事务所的门。
仅限于这样的时候,行天才会早早起床,并令人吃惊地站在厨房灶台前挥舞着煎锅。不知为何,他呈右膝盖弯曲,脚底向背后顶出的站姿。那右脚脚底就顶在站在他身后的春的肚子上。
多田大吃一惊,还以为目睹了行天让春吃一记后踢的那个瞬间。但是很快明白了不是这么回事。因为,春怕痒似的发出了咯咯的笑声。看来行天是在用脚来阻止春靠近火。春自然理解成游戏的一种,不断铆足了劲冲上前挑战行天的脚底。
行天早起。行天做饭。行天好像跟春相处融洽。出乎意料的事情重叠在一起,令多田呆立当场。行天注意到多田,单手拿着煎锅扭过头来。
“把孩子扔给人家照看,自己倒优哉游哉地早上才回家……”
话到这里中断了。行天罕见地把惊讶写在脸上,冷不防用手上拿着的煎锅朝多田招呼过来。假如这是一根球棒,他这动作就是一副预告本垒打的标准英姿。
“你,干了啊?”
你怎么知道?——忍住这句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多田设法保持住了平静。
“你指什么?说话别这么粗俗。”
“哎呀——”行天尖声嚷嚷着低下头去看着春说,“喂,太太,太不像话了,这个男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腔调!仍旧杵在门口的多田猛地感到头疼,揉了揉太阳穴。片刻前还在的心情舒爽和幸福感,真正如薄云般被吹散,好心情早早地烟消云散了。
被叫作太太的春,也不知是否明白,天真地看看多田,又看看行天,问道:“什——么?”
“我说,他第一次约会就马上想要干。寡廉鲜耻啊!”
“都说了,当着小春的面,说话别这么粗俗!”
事实上,连约会也没约就做了——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多田反手关上事务所的门,忿忿然进入室内。行天把煎锅放到灶台上,双手遮住了春的眼睛。
“千万不能看!因为那个大叔,长了一张如假包换的性器官面孔呢!”
插嘴问“那是什么样的面孔”也未免太愚蠢了,况且万一小春记住了什么“性器官”这个单词,可就兹事体大了,所以多田不再理会行天,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了。也许是厌倦了“邻居的八卦游戏”吧,行天关上煤气灶的火,端着煎锅走近多田。
“焦了。”
只见两只边缘变成褐色的荷包蛋牢牢粘在了煎锅的边上。
“你都在干些什么呀!放油了吗?”
“放正中央了。不过,看来鸡蛋没瞄准油啊。”
无可奈何,多田走进厨房,先把焦掉的荷包蛋铲了下来,然后重新给春做了荷包蛋。焦掉的两只,只能由多田和行天解决。
在三块面包片上分别摆上荷包蛋后,多田回到了沙发上。
“黑(给)。”
连荷包蛋一块儿叼起自己那份面包片后,多田把双手拿着的面包片递给行天和春。带着熊熊坐在行天身旁的春,规规矩矩地说声“我开动了”,就吃起了“荷包蛋盖面包片”。行天啃着自己做的荷包蛋,评价说:“好像对身体有害哦,这个。苦得人都麻痹了。”
“好了,少废话,快吃!”
三人暂时专注于进食。偶尔有一个人进厨房从冰箱里拿牛奶或者大麦茶过来。自从来到多田便利屋,春似乎就决定了,自己的事情尽量自己做。估计她是觉出来了,对着两个不懂体贴入微的男人,无论等多久,事情都不会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发展。此刻也是,她又自己抱了一盒牛奶过来。
“啊,都怪我没反应过来,抱歉。”
多田急忙进厨房拿春的杯子。回到沙发,他倒上牛奶,隔着矮几递给小春。顺便拿来自己的杯子,喝了大麦茶。至于行天,抱怨归抱怨,却一下子吃完了面包片和焦黄荷包蛋,早已自顾自喝起了大麦茶。
春一吃完早饭就缩在沙发上了。多田着了慌,怕她可能发烧了,结果好像只是困了。等春睡熟后,他把牙刷塞进她嘴里,给她走走过场地刷了牙,帮她盖上了毛巾被。在这期间,行天就在小春身边腆肚伸腿地仰坐在沙发上。
“怎么样?”多田回到对面的沙发上,歇了口气后问行天,“留守的滋味如何?”
行天好像早等得不耐烦了,探出身子,用下巴指指熟睡中的春说:“这个人啊,半夜突然爬起来,在我的肚子上玩起了蹦床。夜行动物?还是有游荡的癖好?”
“不会,平时都一觉睡到大天亮的。”
是因为察觉到了异变才醒的吗?没想到我不在会给小春带来这样的影响——多田心中生出这样一种聊以自慰的想法。
“要是我没有练就媲美金刚力士像的腹肌,这时候恐怕已经被蹦瘪了,冰冷地躺在沙发上了。”行天若无其事地夸耀自己的肉体说,“我一跃而起,抓住了这个人的腿。之后的惨剧,全凭你多田自己想象了。”
“是友好地玩到了早上吧?”
“那是指昨晚的你吧?”行天嘲笑说,“我把这个人甩得跟飓风似的,从窗口扔出去了。不过,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我当即跑下楼梯,把倒在外面马路上的这个人,对着窗口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