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取小皮卡的车钥匙,行天察觉了,打算用没拿烟的左手加以阻止;多田用另一只手掸掉了行天的左手;行天迅速将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熄,打算用空出来的右手死守车钥匙。
在一块小小的银色金属上头,多田和行天啪啪啪地相互掸拍彼此的手。活像小学女生一边唱着《阿尔卑斯一万尺》或《橘子花开遍山坡》之类的歌一边玩的手上游戏。
“差不多行了,醒醒吧。说是因为害怕就别开视线的话,你内心的恐惧将永远盘踞在心头!”
“别说得你有多清楚明白似的!你可做好思想准备了,多田?要是你把那个小鬼跟我留下来,明天早上,你就得把一个又哭又闹满身瘀青的小鬼送上救护车!”
“不会发生那种事的。总之,车钥匙给我!”
“不行。我开车出去!”
在这期间,啪啪地你拍我掸也仍在持续,多田的手背都被拍麻木了。
“等一下。休战吧!”
“就是嘛。小鬼还没怎么样,我的手就先差不多满是瘀青了。”
二人暂且不管车钥匙,各自把手垂到了膝头。
多田看着行天右手小指留下的伤痕说:
“喂,行天,你以前对我说过吧,说,‘别害怕。就算不能全都恢复原样,也能够好起来。’”
“我说过吗?”
“这回轮到我说了。你用不着害怕。你就看看小春吧!她是那么幼小,都不知道怀疑咱们,这样一个存在,难道你当真下得了手把她打得满身瘀青吗?”
在这场骚动的高潮,春照样发出平稳的鼻息。透过隔断布帘的缝隙,看得见她那呈“大”字形的睡姿。
行天瞥了一眼春,说道:
“我认为下得了手。”
“那么,你就试试吧。我认为你下不了手。”
“你有什么根据?”
“就算没被爱过,人也会去爱。”
“说这些,难道你不难为情吗?”
“非常难为情。所以我才要离开这间屋子去赴约会。”
多田顺势就要拿起车钥匙。
“大叔还要去约会,这也够难为情的吧?”
行天当即要阻止他。
又一次,啪啪开始了。
“说起来,借口约会放弃带孩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一年到头丢下小春不管,自己在外面东游西荡。”
“谁叫你自说自话扮好人帮着带的?还有,什么叫一年到头?明明才带了半个月多一点就叫苦了,快给正在养育孩子的人们道歉!”
“你播的种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照这样下去,事情没法解决。多田厌倦了毫无结果的啪啪对战,决定甩出王牌。他大大地吸入一口气后,告诉行天:
“说到底,你要开小皮卡上哪儿去?酒驾不大好吧?”
像是被点中了软肋,行天不动了。多田瞅准时机,迅速夺过了车钥匙。
“卑鄙!”行天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瞪着他说。
“这叫深谋远虑,行天君。”
难得将了行天一军,多田不禁一阵窃喜。此刻的心情,使他特别想哼一首歌。
换作平时的行天,恐怕从多田不陪自己喝酒那一刻起,就提高十二分警戒了。不管怎样,在酒瘾方面,二人可是不分伯仲的。在春来到事务所之前,他们也曾经常几乎一句话不说地各自往肚里灌酒。
“你的直觉跟判断力迟钝了,不是吗?”把车钥匙挂在手指头上转着,多田嘲笑行天说。
“是那个小鬼害我乱了阵脚。”行天气愤地说。
多田从沙发上站起身,移动到床边。小心着不吵醒春的同时,脱下工作服,换上了衬衫和西装。
随后,他蹲在床边,端详了一阵春的睡脸。又用食指的关节轻轻抚摸春的脸颊,保持着将触未触的距离,轻轻地。感觉到柔滑的脸颊上生着纤细柔软的汗毛,多田面露微笑。春毫无知觉地熟睡着。
多田将双手撑在双膝上,站起身来。
“再见了,行天。拜托你看家。”
“真是约会吗?”
“是啊。有事打我手机。”
“我也跑哪儿去得了。”
见行天从沙发上抬起了腰,多田冷静地说:“请吧。在这期间,但凡小春有个什么闪失,我就去死。”
行天看着多田,多田冷静却坚决地回望着行天。败下阵来的是行天。想必是看懂了多田的认真,他噘着嘴在沙发上躺倒,盖上了毛巾被。
多田出了事务所,走到附近那个租来的停车位上。
我真是相当恬不知耻。就像是药粉服用不得法,苦涩的滋味从舌根扩散到了喉咙。我居然拿过去当盾牌来威胁行天!
多田失去过孩子这件事,行天是知道的。那样一说,行天再怎样不乐意,也没法让春离开视线了。因为他明白,但凡春有个什么闪失,多田当真极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