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不知道该怎样向顾客解释你这个吃闲饭的存在”时,行天曾笑着这样提议:“你要是这么在意客人的目光,就说‘其实是分开很久的双胞胎弟弟’得了。”
按照这个来说,多田的双胞胎弟弟,也就是行天了。多田打算照看的,是行天的女儿春。虽然不确定行天揣摩到了几分,但说是“双胞胎弟弟的孩子”,竟也不期然地说出了真相。
这可是个直觉超灵的家伙。多田莫名地感到害怕起来,好不容易才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我没有双胞胎弟弟。”
“我想也是。你有兄弟这事儿本身,也是头一回听说。”
“咦?我从来没讲过吗?”
多田顶住行天冰冷的视线,好容易开了口:“弟弟我是有的,比我小两岁,小时候胖乎乎的很可爱。总是‘哥哥、哥哥’地叫着跟在我屁股后面,一不小心就摔倒了,擦破膝盖。现在是一个接近两米高的大块头,喜欢吃果酱面包,好像一个星期要吃八个;兴趣爱好是钓鱼,特长是猜别人的体重。”
“这简介感觉有点奇怪嘛!”
都是绞尽脑汁即兴现编的,奇怪很正常。多田已经无路可退,恰似没穿盔甲就冲入了主城的武士。
“我弟弟是单身赴任,弟媳妇好像住院了。所以来拜托我,说希望帮忙照顾孩子一个半月。”
“唔——”
“……别做出那种事不关己的反应嘛!”
“这真真正正是别人的事,我有什么办法?”
行天始终冷酷到底。照这样下去,在春到来之前,他恐怕就先离开多田便利屋了。对于行天,凪子似乎希望他借此机会和春建立交流。假如让行天走掉了,就等于违背了凪子的意愿。而且从现实考虑,多田一个人一边干便利屋的工作,一边照顾春,看来是不行的。
多田估计,只要见到春,行天恐怕也会一点一点地受到感动。这时候必须想尽办法留住行天。
多田决定软硬兼施尝试说服行天。他也深知这么做难免有点卑鄙,但这时候可容不得他挑选手段。
“行天,我在这之前虽然这个那个地说了不少,可我给你饭吃了吧?还提供睡床,也付你打工费。”
“你说的打工费是你那几滴麻雀的眼泪吗?”
“眼泪终有一天也能汇成江河,流入大海。”
太过自命不凡,竟让说话成了可笑的念歌词,以至于让行天有些担心:
“您老脑子没问题吧?”
“托你的福。”
多田觉得有点尴尬,捻熄了烟。店员上来换了一只新烟灰缸。这回是一只普通形状的玻璃烟灰缸。这只烟灰缸给了他勇气,多田忍不住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总之,据说连黑社会都不忘一宿一饭之恩,所以你应该是欠我相当多,对吧?如今正是你报答的时候。我想,就算你报答了也不会遭天谴。所以帮我一起照顾孩子吧,求你了!”
多田低下头去,在他的对面,行天以一种仿佛想要直达地幔的气势,把短掉的香烟像钻孔机似的在烟灰缸里拧灭了。
“我吧,多田,还以为你要跟我说‘我想跟“真幌小厨”的社长一起住了,你走吧’!”
“跟柏木女士?!”行天过于奔放的想象力令多田大吃一惊,抬起头来,“你怎么又这么想?”
“这阵子,你白天常常一个人出去,不是吗?”
那主要是为春的到来找露露和海茜做好事先安排。也因为有事相瞒,难以面对行天。
多田直摇头。
“我和柏木女士不是那样的关系。我只是‘真幌小厨’的一名顾客。”
“你还真是少根筋啊!”行天叹了口气,喝了一口已经相当凉的咖啡,“明白了,不过你也挺残酷的。”
少根筋这个称号,虽然令人遗憾也只能接受,但对于“残酷”,多田感到意外。
“怎么这么说!”
他一反驳,行天又冲他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讨厌小孩子。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们,所以我没法照顾你弟弟的孩子。但是你却说什么‘帮人带孩子’,说得轻巧。”
“基本上,只要疼爱就行了吧。”多田小心翼翼地说,“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或者危险的事,就骂。”
“就是这一点不明白。”行天浮起浅浅的笑意,“疼爱也好骂也好,让我来做的话,就等同于‘施加痛苦’。”
行天的手朝盛了水的杯子伸去,但是,他抓不住杯子。因为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多田凝神观察着他的手指,还有他失去血色的脸,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行天把双手从桌子上放下了。想必是为了掩饰颤抖。
“因为我从小就是被那样对待的啊!因为我只知道那样做。”
关于过去,行天说得如此不含糊,还是头一回。是该勇敢跨出一步,还是该后退?多田有一瞬间的迷惑,但随即决定前进。
“你吧,不会拿你自己遭遇过的讨厌情形对待一个小小的孩子。”
“你有什么根据这样断言?”
“这两年半,我一直看着你来着。”多田发自肺腑说道,“行天,你不是会给孩子施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