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从多田和行天中间毫不客气地穿过。从伞上滴落的水滴,打湿了多田的肩头。
多田拐进街角的烟草店,买了薄荷万宝路和好彩烟各一盒。然后,他追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的行天,把薄荷烟递给他。
从走出“咖啡神殿阿波罗”那一刻起,行天一直很不高兴,这会儿看见香烟,表情才有所缓和。
“你就是个笨蛋,不是吗?”行天一边把香烟塞进兜里一边说。
“啊。我自己也隐隐约约有过这样的怀疑,今天终于变成了确信。”多田有气无力地应道。
秘密,就像是复杂的织物上出现的绽线。无论如何精心织成美丽的花样,一旦被扯出一丝小小的绽线,线就将无止境地松开。
多田因为对行天保留了一个秘密,以至于被星乘虚而入。眨眼间,他同时背负起了“春”和“来自星的委托”,让自己陷入棘手的事态。
“我不知道他拿什么当作威胁你的把柄,不过你也是自作自受吧!”行天的态度很冷淡,“那么轻易就接受了委托,真是个笨蛋。你也该替帮你干活的我想一想啊!”
你正儿八经帮我干过活吗?多田很想这样说,可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个棘手的事态。
对了,有关小春的事,到现在都还没老老实实告诉行天。
被迫在梅雨天的夜里监视菜园子不说,代为照看的孩子的真实身份万一暴露的话……
想想就觉得恐怖。多田很容易就能想象行天手拿菜刀像切豆腐那样切开他肚子的模样。
行天不会给孩子施加痛苦,但是对成年男人,他会毫不留情地挥拳相向。很遗憾,这一点,多田心知肚明。
我的命就是那风中之烛!多田心想,在春到来之前,恐怕阿弥陀就先来接我啰!
带夜视功能的数码相机很快送了过来。小得出乎意料。原先想象的是军队里使用的、外形粗犷的类似于双筒望远镜的东西,所以多田感到有些扫兴。
说明书也附在里面,于是先拿来熟读一番。
“大致上明白了。总之,只要切换到夜视模式再按下快门就行了。”
等到入夜,多田关上事务所的电灯,也拉上了临街窗户的窗帘。这幅窗帘,有五年没拉上了。窗帘布被太阳晒得斑斑驳驳,但还能遮断街灯的灯光。
眼睛不习惯黑暗,完全看不见哪里有什么。多田朝印象中放沙发的地方举起了相机。
“要拍啰!来,茄——子。”
快门的声音跟普通的数码相机一样,但是闪光灯没亮。这样真的就能拍到吗?多田看了一眼数码相机的屏幕。
“哇!”
只见上面拍下了躺在沙发上、做出跟兽头瓦如出一辙的表情来吓唬人的行天。室内一团漆黑,他却能准确无误地直视镜头,这也太恐怖了。
“怎么样?拍到了?”
“啊,拍到一张感觉不怎么吉利的。”
多田又变换了几次距离试着拍了几张,然后摸索着打开了房间的电灯。灯光刺眼,眼睑底下一阵钝痛。
“可是,太远了不行啊。”
把拍下的图片导入电脑,多田呻吟了一声。想要保证能够辨别面孔的清晰度的话,似乎需要靠得很近拍摄。
“行天,菜园子跟公园的距离大概有多少?”
行天摊开真幌市的地图,查看峰岸町相应的那一块地方。
“这个嘛——树丛旁边就是菜园子,所以要是在靠公园这边洒农药的话,岂不是连两米的距离都没有?”
离得这么近拍照,虽说是夜间,恐怕也很容易被察觉。但是,唉,也只能干了。既然接了活,就全力以赴,这就是多田便利屋。
“从明天晚上起,就在儿童公园蹲点吧!”
峰岸町儿童公园是一座住宅区内的小公园,里面有攀登架、滑滑梯、秋千和沙坑,也设置了一处感觉像是一只四四方方的灰色箱子的公共厕所;厕所门口点着一盏细长的室外灯,尽管上面结满蜘蛛网,却也尽责地朝黑暗中投下昏黄的灯光,虽然似乎只有小苍蝇和飞蛾会感激这片灯光。
再看周边的人家,这一带被改造成住宅用地看样子至少有十五年了。想来是那时候栽下的公园的树木,已经全部长到相当的高度,枝繁叶茂。多田原本担心要是被附近人家从二楼看得一清二楚就麻烦了,这下总算放心了。
从真幌站前到峰岸町,乘公交的话需要花二十多分钟。峰岸町有两所大学,町内道路宽阔,街上房屋排列井然有序。反过来说,这里既没有繁华的地方,也没有引人瞩目的商店,多数人晚上都待在自己家里老老实实睡觉。现在这时间,公交也早已经结束运行,宽阔的马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开过来的小皮卡停在离公园稍有一点距离的路旁。天上飘着小雨,多田和行天穿着透明的廉价雨衣,迈进了儿童公园。因为这些时日持续下雨的关系,地面潮湿泥泞。
环顾公园内,西侧是HHFA的菜园,夹在园篱与树丛之间;南侧,园篱再过去有几所房子,朝向公园的是房子的后门,可能是厕所或浴室吧,墙上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看来没必要那么担心被人看见;东侧与北侧面向马路敞开,那条马路相当宽敞。被人从马路对面的房子里发现踪迹的可能性想必相当之小。只要居民总体上不是夜游神,那就应该没人会发现有两个男人待在深夜的公园里。
“好了,现在开始监视。”在西侧的树丛旁,多田对行天说,“今晚先拜托你来。”
“难道不是一块儿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