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和海茜笑着挥手道。看样子食材还剩下许多。
南口转盘充斥着翘首等人的年轻人和熙来攘往的购物客,显得热闹非凡,而占据这样一个转盘的中央位置的,是竖起一杆旗帜的一群人;旗帜上面写着“家庭与健康食品协会~Home&Healthy Food Association~”。正打算穿过站厅的海茜回头朝多田递了个眼神,多田点头回应。
没错,通称“HHFA”。以前给多田派发过传单的,还有露露和海茜碰见过的经营蔬菜销售车的,大概都是这个团体。看样子他们今天也热情洋溢地在站前开展着宣传活动。
只见身穿黑色或藏青色外套的男男女女,有些向步行者派发传单,有些用扩音器发出呼吁。健全的家庭始于安全的食品。好几个估计是小学生的孩子也乖巧地站在各自父母的身旁。
“真搞不懂啊!”多田自言自语道,“到了这个多愁善感的年纪,居然还愿意陪着老爸老妈。我想,南口转盘这儿,被朋友看见的概率也很高啊!”
“换作你,你敢反抗爸妈?”行天带着几分嘲讽说道,“面对正在向善行迈进的爸妈,你敢说‘我才不管什么蔬菜怎么样呢!给我吃肉’吗?”
行天对这群人看都不看一眼,目光盯着地面只顾朝前走,简直就像脚边有一个黑漆漆的洞穴似的。
一个发出深不可测的引力的洞穴。不,拥有引力的,也许是盯着洞穴的行天的目光。黯淡无神的眼睛。定睛瞪着往昔,以至于同往昔互相拉锯,险些一不留神掉进黑洞里去。
行天讨厌和小小孩接触,避之唯恐不及,甚至用“最怕”一词都不足以形容。个中缘由,似乎就在于行天本人的童年时代,多田不由自主地这样揣测。只要共同生活了整整两年,就能够从各种各样的事情上推测出来:“这家伙,多半跟爸妈关系不融洽哪!”
可是,关于这件事,他不曾清楚明白地问过行天。
多田和行天,并非能就往事相谈甚欢的那种温馨关系。相反,多田一天里头至少想三回“行天打算赖到几时啊”;而行天一天里起码要提三次休息:“喂,多田,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结束了行不行啊?”由此可见,他对于自己跟多田的关系是冷是热,是无所谓的。行天几乎只字不提小时候的事,多田也找不到机会或动机询问些什么。
但是能感觉到行天似乎希望他“什么都别问”,多田因此三缄其口。“你怎么就那么讨厌小孩呢”,或者“你就当对着墙壁自言自语,跟我说说怎么样?没准能轻松点”之类的话,涌上喉咙口又咽下了。好管闲事是多田的坏毛病。他得管住自己:人家不愿讲的事,没必要强行追问。
说到底,一个早已年过三十的大男人,会心烦意乱地说自己“跟爸妈处不好”,或是“怕小孩”吗?“管他呢”这样的念头,多田心里确实有;实际上,行天看着丝毫不像有烦恼的样子,多田只是从行天偶然的一个眼神或表情中自说自话地感受到危险的阴霾。
可是,保持现状当真就好吗?
多田感到不安:不去触及可能存在的痛楚的核心,对它视而不见,就行了吗?
“我说,行天!”
从沉思的深渊浮上水面,多田出声招呼行天,然而行天却不知不觉间从他身旁消失了,多田变成跟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搭讪。面对那女性投来的狐疑的目光,多田慌忙道歉,念叨着“死哪儿去了”,转头四顾。
行天此时正同一个手举“小包间成人电影”广告牌的男子一起给聚集到广场上的鸽子抛喂面包屑,并且恰恰站在“请勿给鸽子喂食”的告示牌前。
多田愤愤然走上前去,但是,身为讲常识的人的矜持破坏了气氛,他向举广告牌的男人正式点头致意后才叱责行天,鸽子受惊飞起。
“你在干吗!别忘了我们是接受了委托,正往冈家赶呢!你还有空跟鸽子玩儿!到底想要自由到什么地步啊,你!”
“不用那样紧赶慢赶也没问题的。反正不过又是叫我们监视公交的运行状况呗!”
行天抱怨归抱怨,还是停止给鸽子喂食,再次跟着多田往前走。
“不管什么样的委托,都必须迅速且郑重其事地受理,这才是便利屋。”
“话说回来,你之前讲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呢。”
“什么话?”多田侧过头来问他,行天使出浑身解数模仿多田的口吻说道:“‘热爱蔬菜的团体跟真幌的餐饮业之间也闹纠纷’,这事,从我们的顾客那里听到过。”
“这话哪里奇怪了?”
“给你这条信息的人,就是你多田平日里祈求‘多么希望跟她交好’的那个女人,不是吗?”行天笑嘻嘻地说,“可你非说是什么‘顾客’,非得顽固地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被他一语道破,多田加快了脚步。行天跟在多田身后轻快地走着,边走边乘胜追击:
“你吧,没准改名叫‘多田顽固’更好呢。外加开发一种‘修炼铁硬自制心的石膏绷带’之类的东西。”
决不再为这家伙操心,决不再尝试同这家伙认真交谈!多田拿出铁的意志,转过头去。
“你心里大概盘算着把我惹火了,好让我叫你‘老老实实在事务所待着’吧?告诉你,没门!”
“哎呀呀!莫非你已经绑上了‘修炼铁硬自制心的石膏绷带’?”
我本来就拥有足够强大的自制心。倒是你,算我求你了,赶快绑上绷带吧!
“总之,你就是得去冈家!”
“哎——”
从真幌公交终点站出发,乘横中公交要二十分钟,在山城町二丁目的公交车站下车,眼前就是冈家。
门柱旁种着